「家瑜……」他從口袋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是一枚鑽石戒指。「你願意把這枚戒指戴上嗎?」
鑽石太美麗、太耀眼,她的視線立刻為之朦朧,但不確定是因為感動還是驚恐。「為什麼……選在這種時候?」
一般說來,求婚應該在氣氛浪漫、環境優雅的地方進行,現在他們可是在山崖邊耶!
他抓抓後腦傻笑。「我阿公說要這麼做,你才會答應,其實我也不是很懂,我以前沒跟別人求婚過。」
瞧他一副天真無辜樣,她相信這不是他的主意,翁阿公果然薑是老的辣,翁阿嬤當初也是這樣被逼的吧?生死存亡的關頭,叫人怎敢不答應?好狠毒的一招!
「好,我答應你,拜託快帶我離開這裡!」不管怎樣,活下去最重要,離開後要打要罵就再說了。
「真的?你願意跟我結婚?」事情太順利,他反而嚇到了,還以為要革命十次以上才會成功,看來真要包個大紅包給阿公,這下他可以娶老婆了!
「我願意!」她高聲強調,他不用懷疑,他確實得逞了。
「那……我可以幫你戴上戒指?」
「要就快一點!」她往窗外一瞥,希望懸崖不會崩塌,她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他因興奮而雙手顫抖,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於把戒指戴在她左手無名指,而後在她手背上吻,許下終身承諾:「家瑜,我永遠愛你,只愛你一個。」
「好好,我知道了,快開車吧你!」她知道自己的反應欠佳,但忍耐已到臨界點,若不是怕引發落石,她早就放聲尖叫。
「是!」他的天使總算給了承諾,在這一刻就算有落石也像鮮花,多希望這條路沒盡頭,就這樣開到天涯海角,他的右手握著她的左手,她的左手戴著他的戒指,多麼完美的牽手關係。
「雙手都要握方向盤,你不想活啦?!」
強烈的抗議讓他收回手,吐了一下舌頭,全神貫注在路況上。
這段十四公里的碎石子路,將是林家瑜水生難忘的回憶,就在這兒她接受了他的求婚,就在這兒她感覺世界只剩兩人,相依為命,死了都要愛……
當晚他們住在東海岸一家民宿,吃過晚餐後,坐在面海的落地窗前,聽著太平洋的浪,吹著太平洋的風,感覺水恆就在其中。
如此良辰美景當然要談情說愛,翁育農抱住佳人想來場掏心大戲,林家瑜卻甩開他的手,恨恨的說:「不准碰我!今天你竟敢騙我,快把我嚇死了!」
直到現在她仍忘不了生死關頭的震撼,還要面對他半脅迫半深情的求婚,不知多少根黑髮都嚇白了。
「對不起,以後我不敢了,保證就只有這一次。」就像男人帶女人去看恐怖片,希望女人能依偎在他懷裡,原來恐怖也是種催情劑,這都是阿公教他的。
「哼!」她左手戴著戒指,忽然感到一股沉重,就這樣被套牢了嗎?
「天使家瑜最心軟了,拜託原諒我好不好?」
「我才不是天使,如果哪天我讓你傷心,你就不要太驚訝。」事情發展跟她的計劃相差太多,現在她是騎虎難下,有股衝動想要坦承一切,卻又不願破壞這美麗時光。
總之,該來的總會來,幸福不會屬於她,天使與魔鬼共住在她心中,還常常打架摔角,最後只怕是兩敗俱傷。
他不以為意,仍笑嘻嘻的說:「你怎麼會讓我傷心?你對我這麼好,還答應要嫁給我!」
「人生很漫長的,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只要你愛我,什麼事我都能接受。」他不是活在高塔裡的學者,他幼年失去雙親,長大後獨自在異國求學,一開始做研究也不順利,剛回台東時沒有人相信他的本事,活著本來就有很多挫折,只要她能繼續與他相愛,世界末日也不足懼。
「如果我不愛你呢?」說真的,她也不懂自己對他的感情,深受感動卻又藏著懷疑,或許是朱廷輝帶給她的陰影,至今她仍不敢相信會有真愛。
「我聽到嘍!」翁育農的語調振奮起來,雙眼發亮。「你剛才說如果你不愛我,這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所以在現實中你是愛我的!」
這是哪門子的邏輯?她驚訝於他的反應之快,或許他並不是真的傻,而是大智若愚。
「你真會說話。」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對女孩子根本沒轍,自從遇到你,我才開竅的!」最近他受到莫大啟發,原來他癡呆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跟她相遇,然後大展長才!
「你這輩子真的只愛我一個?」世上有那麼多可愛迷人的女孩,他完全不會心動?
他拍拍胸膛,承諾道:「你嫁給我就會知道了,我用時間證明給你看。」
「如果最後是你不想娶我呢?」當他發現她的真正目標,還會想跟她結婚嗎?
「你今天怎麼了?像個多愁善感的小女孩。」他再癡呆也感覺得到,她在鑽牛角尖呢!
「我只是……因為太幸福會有點不安。」
這下他可緊張了,握住她的雙肩問:「那該怎麼辦?我們一定要想想辦法,不然你會因為太幸福而得恐慌症!」
「不如……用身體給我安全感吧。」說那麼多也沒用,趁著還能愛,就用力愛。
「遵命!」
戀人們的夜晚,總在激情和餘溫之間輪迴,尤其當一方有了離別的預感,只能從一次次的擁抱,得到最深刻的存在感。
太平洋的風繼續在吹、浪繼續在拍,何時人們的心中才能真正太平?
第6章(1)
週一上班日,當研究室大門開啟,翁育農看到來者愣了一下,還以為是他的天使,原來是他的老闆。
黃信元一進來就笑說:「我不是來叫你吃飯的,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會照顧你啦!」
「都是托老闆的福。」說到心愛的女友,翁育農笑得好不燦爛,感謝當初老闆替他製造機會,若不是朝夕相處的效果,他可能還不懂什麼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