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舞會是個大好機會呢。
「我會留下來。」孔郡書指指禮堂旁的休息室,「我會跟江商銘在那裡。」
「江商銘?你不來玩嗎?舞會一定很有趣的。」
「因為是我策劃的,所以我相信很有趣。」說話間,孔郡書腳步不停,「但是,我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說不定……」吳沁琪小心翼翼的說:「有人想跟你跳舞呢?」
這樣的暗示應該夠明顯了吧?
上次他雖然來參加她的生日會,但兩人根本沒跳到舞,他來去匆匆,收到邀請函的人甚至不知道她為誰妝點。
沒想到孔郡書只是哼了哼,「那是她們的問題,又不是我的問題……聯絡上了嗎?」最後幾句話是對著剛剛進來的江商銘說的。
原本答應要來的DJ臨時有事,害他們在火燒眉毛的時間找人,江商銘就是去忙這件事情。
「已經說好了。」他拍拍肩上的水珠,「凱聖要來嗎?」
「大概不會吧。」
〔大概?你沒打給她?」
「她又不會跳舞,來這裡幹麼?」
「那不一定,說不定她想跟陳子奕一起過聖誕節。」江商銘臉上有著落井下石的愉快,「那我打給她喔?」
這傢伙,分明是故意的。
輕哼一聲,「要打就打,你又不歸我管。」
他們不同班,不同組,唯一的交集就是學生會,以前也不見他提凱聖,但自從傳出陳子奕在追求她之後,他總會每隔幾天就問,「公主今天好不好」,好像非得這樣刺他一、兩下才甘願似的。
江商銘拿起手機,「那我打嘍?」
「請便。」
剛好此時有學弟拿著舞會流程表過來問問題,孔郡書理所當然就此打住與江商銘的對話。
他告訴學弟,幾點開始,緩衝時間要怎麼設置等等問題……但饒是如此,他還是留意著。
那通電話約莫五分鐘結束,中間還有過一次哈哈大笑,說什麼「沒那麼慘」之類的,神情似乎非常愉快。
江商銘也沒跟他說結果怎麼樣。
六點-盛裝學生漸漸湧入的時候,孔郡書在人群中看到打扮得人模人樣的陳子奕,因為他來了,以為凱聖也會出現,沒想到直到晚上九點多,他仍舊沒看到她的人影。
即使禮堂內有超過一千個女生,但是,如果長時間以來只看著同一個人,絕對可以在人群中將她認出。
她……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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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凱聖來說,這可能是史上最寂寞的一個聖誕夜。
半天的課後,她一個人跑去華納威秀連看了兩場電影,又去書局挑了幾張聖誕卡,步向捷運站的路上,接到官仲儀打來的電話。
他說,輝煌跟男朋友吵架了,吵著要他載她離開台北遠一點,於是,當她推開那扇朱紅色的大門時,裡面是空無一人的。
天空下著雨,日式舊宅的院子裡充滿雨水的氣息,沿牆而植的花落了一地,讓空氣中多了些香氣。
正要開大門時,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江商銘。
「凱聖,是我。」他的背後已經聽得到磅磅的音樂聲,「今天晚上來不來?」
「我不去。」
「說不定有人在等你呢。」
「別鬧了。」依照往例,會場會有許多雙雙對對,而她現在最不想看的就是那個,「我又不會跳舞,去那裡誰要陪我罰站?」
「沒那麼慘吧。」那頭傳來江商銘笑得很愉快的聲音,「那傢伙這樣說你?」
不需指名道姓,反正都知道「那傢伙」指的是誰。
「嗯。」
「你不生氣?」
「他又不是現在才這樣說的。」何況她不會跳舞也是事實,「我沒事,謝謝你打電話來。」
「那好吧,看看今年幾點結束,如果時間還早,我們過去找你。」
過來這裡啊……
「我們」,除了江商銘之外,應該還有孔郡書吧。
他們都住在淡水,一些同學來過這裡,凱聖也去過幾個人家裡,除了孔郡書之外。
孔郡書說他的房間沒什麼好看的,所以她不用特別過來,但是江商銘卻曾經偷偷告訴她,孔郡書房間的牆上有一幅油畫,直接畫在牆上的那種。
凱聖的直覺是印象派作品,畢竟,他所模擬的「印象,日出」很受到讚賞……
但江商銘又說不是,然後就再也不肯說了……呃,怎麼又想到他了?
「我不跟你說了,你們玩得高興點。」
屋子裡一片寂靜。
深吸一口氣,準備對抗寂寞。
沖了一杯三合一,拿出下午挑的聖誕卡--雖然現在寫有點晚,但反正她並沒有打算要給誰,因此,她仍舊拿出筆,開始一字一字的刻著。
都是給很密切的人。
給下星期就要離開台灣的官仲儀一張,跟她當了幾年室友的林輝煌一張,還有……還有孔郡書一張。
以前,都是他先給她的,凱聖知道要他去書店挑卡片有多讓他感到彆扭,因此即使他只簡單的寫上幾個字加上一個隨手漫畫,她還是很高興的報以密密麻麻的整張卡片,有時寫不夠,還會貼一張便利貼。
「有話用講的就好了,寫那麼多字,你時間多啊。」
雖然他每次都這麼說,但她知道,他其實很高興。
還有……去河堤旁玩仙女棒。
他覺得仙女棒是女生玩的東西,但還是捺著性子陪她玩,因為她喜歡在冷天的時候間那種煙硝的味道。
他蹲在旁邊抽煙,紅色的火光一明一滅。
河堤沒有燈,但她手上的煙花照亮了他的臉。
「你也覺得煙花很美對不對?」
「你們女生才會為了那種一下就不見的東西感動。」
「那你幹麼笑得那麼高興的樣子?」
「你管我,囉唆。」
凱聖現在想起來,無論如何都還是覺得他當時一定有為了什麼而感動,不然他的表情不會是那個樣子。
如果時間能夠回到以前,或者,這中間自己的心情不要有這麼大變化的話,多好?
那麼,她現在應該在舞會裡。
雖然不會跳舞,但是卻有人陪她一起罰站,兩人扯著嗓子說話,然後隔天互相埋怨對方害自己喉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