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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元狩揚揚眉,笑問:「第四個是我嗎?」

  應天禹點點頭,深深地看他。

  「你最特別了。」

  「哪裡特別?」

  他像個等待讚美的大孩子,微笑中有一份動人的天真。

  應天禹用手支著兩腮,撐在几案上,眨著大眼看他。

  「你是很厲害的皇帝,做得最棒的皇帝,卻也是最不像皇帝的皇帝。」

  元狩聞言,呵呵大笑。

  「我是最不像皇帝的皇帝?第一次有人這麼說。」

  「皇帝不是老愛發脾氣的嗎?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誰惹皇帝不高興就是杖責不然就是處死,但你卻很少動怒。你對下人說話的語氣一樣溫和,都沒有見你大聲斥罵過誰。」她認真地說。

  「童年時偶爾也會動怒發脾氣,但是長大以後發現動怒並不能解決事情,只不過仗著天子至高的身份踐踏著人命而已。母后就曾經讓後宮血肉橫飛過,把四名宮女活活杖責而死。」

  他那時年紀還小,當親眼目睹時心靈受到極大創傷,多年都無法平復。

  「我憎惡那種血腥氣,所以幾乎不再動怒了,除非在朝廷廷議上需要顯示天子威嚴時,我才會板起臉演一演。」

  見她目光專注地聽著他說,他才意識到自己對她說了不曾對任何人說過的話。

  應天禹靜靜瞅著他,不知怎麼地,她好想伸手將他擁進懷裡。

  「我發現……你也不擺架子。」她又低聲說道。「你不像曼武那樣,走到哪裡身後都亦步亦趨地跟著一大堆侍從內監,儀仗擺得浩浩蕩蕩,你身邊總是只跟著海總管和幾個小太監而已,對於那些你好像都覺得無所謂。」

  元狩輕輕一笑,也學她用手托腮,撐在几案上。

  「那些儀仗太過於累贅,除了顯示皇家的尊貴和威儀以外,並沒有別的作用,我只有出宮巡幸和祭天時才會用到儀仗。」他認真地向她解釋。

  應天禹的臉頰淡淡飛起一抹紅。

  「那你看到我進宮後處處擺架子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

  她總是強迫自己演出一個像樣的公主,擺出尊貴高傲的架勢,強迫所有人要尊敬她。

  但是,元狩什麼都不用做,他只要靜靜站著,那份帝王的尊貴氣勢就顯露無遺了,什麼架子、儀仗,統統都不需要。

  第5章(2)

  「我並沒有覺得你可笑,不過確實看出了你在虛張聲勢。」他克制自己不去伸手撫摸她美麗嫣紅的雙頰。

  應天禹迅速低下眼眸,臉更紅了。

  「隻身來到陌生的異國,先用身份威嚇人也沒什麼不對,何況你確實是友邦皇室的公主,地位與我相當,你有自己的君王,我並不是你的君王,你不用對我畢恭畢敬。」他溫柔地化解了她的尷尬。

  應天禹迅速抬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當真這麼想?」

  「當然。」他微笑保證。

  她想起那日在壽康宮外為了壓倒四嬪妃而說了這些類似的言語,她懷疑地問道:「難道不是你的嬪妃們偷偷跟你告我的狀?」

  「我最近沒見過她們。」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首次觸到四嬪妃的話題,元狩謹慎地想避開,擔心她也會像其它嬪妃一樣,出現令他失望的言行。

  「你跟別的皇帝不一樣的地方還有這一點,你……」應天禹迷惑地望著他,囁嚅地說:「你好像……不好色。」

  「何以見得?」他微笑反問。

  話題開始進入他最不喜歡談及的部分了,難道應天禹也和其它女人一樣,庸俗地認為帝妃間的關係只能發生在床上?

  「你生氣了?」應天禹有些緊張。

  「沒有。」他笑了笑。

  他向來把情緒藏得很好,怎麼可能被她發現?

  「你有。」應天禹盯著他的眼睛。「平時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發亮,滿室生光,但現在……你的雙眼是暗的……我是不是說了令你不高興的話了?」

  元狩怔了怔,他沒想到她的觀察力竟然如此敏銳。

  「我並沒有不高興。」他正經地凝視她,低歎著。「我只是……不太喜歡談論這個。」

  應天禹咬咬嘴唇,心裡有些不安起來。

  難道……被丑嬤嬤說對了?

  連日以來和元狩幾乎天天廝混在一起,但他始終沒有與她有過肌膚之親,丑嬤嬤急得不得了。

  一直到昨日夜裡,丑嬤嬤憂心忡忡地對她說:我暗中探問過了,皇上不曾臨幸過任何一位嬪妃,公主,皇上不會是有隱疾吧?

  昨夜她並不曾把丑嬤嬤的話放在心上,然而現在看元狩欲言又止的樣子,就不禁懷疑起丑嬤嬤的猜測了。

  「不喜歡談就不談吧!」她聳肩一笑。

  不知道元狩究竟有何「隱疾」,她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他健康無比呀!

  「你不擔心嗎?」他深刻地看著她。

  對她來說,他的寵幸與否關係著她未來的人生,他不相信她這麼快就肯放過這個話題。

  「我當然擔心啊!」她誠懇地朝他伸出手,溫柔地輕撫他的手背。「不過你還這麼年輕,不會有事的。何況宮裡有的是醫術高明的御醫還有世上最名貴的藥材,絕對能治好你的。」

  「什麼?」他茫然不解。

  他們談論的不是寵不寵幸她的問題嗎?怎麼會扯到御醫和藥材去?

  「自從進天鳳皇朝以來,和你度過的這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丑嬤嬤以外對我最好的人,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你有什麼隱疾,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她直視他困惑的眼瞳,誠摯熱切地說道。

  「隱疾?」元狩從她那一大段感人肺腑的告白中聽到了「重點」。

  應天禹暗咬自己的舌頭,忙說:「那個不重要!」

  「不,這個很重要。是誰告訴你的?」他好笑地望著她。

  「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亂猜的!」她雙手亂搖。「反正那個不重要,我又不在乎!」

  她死也不會把丑嬤嬤給供出來!

  元狩不住地忍著笑,最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他笑得那麼由衷,笑得那麼無辜,笑得那麼歡愉,笑得那麼神采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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