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昇的班機因為台北大霧的關係,延遲了兩個小時才起飛,板子翻正,該斑班機已經預備降落。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有羅瑞華——瑤瑤替她介紹的混血空少,兩人在幾年前曾經交往過一陣子,分手的表面原因是他的處處留情,但實際上,他們很清楚是因為丞萱沒有熱情。
對羅瑞華來說,丞萱可愛、大方、健談,朋友聚會時不會丟他的臉,家人也都喜歡這個有著專業證照的東方女孩子,唯一的缺點是她從不為他臉紅心跳,簡單來說,她不愛他。
他在美國長大,對這種事情看得很開,沒愛情,那就當朋友,一起吃飯,一起逛街看電影,因為頗有來往,有些人還以為他們仍是情侶,兩人因為各自的理由也從不提出解釋。
就丞萱而言,這個名義上的男友是道愛慕者擋箭牌。
兩人的合照放在辦公室裡,加上他偶爾來接她下班,不會有白目的人來邀約她,她可以安心工作。
對羅瑞華來說,丞萱這個冒牌女友是一道免死令。
爺奶爸媽叔伯們都以為他有一個愛他愛到願意包容一切的女朋友,而且肯定他們將來會結婚,所以從不對他的遊戲人間囉唆。
兩人之問先是愛情,後是友情,現在,感覺有點像同袍,在眾人逼婚的眼光中互相掩護各自的單身身份。
也因為是「同袍」,當丞萱的車子因為輕微擦撞送廠維修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羅瑞華很乾脆的一口答應,開了車先去接她後驅往皇后區的國際機場,剛開始兩人還有力氣說笑,但因為飛機延遲降落,已經乾等了兩個多小時的他不禁有所抱怨|「人家看你一定會說『這個人真是個魔女』。」
「什麼魔女,好難聽。」
「你叫前男友來接前前男友的機,這不是魔女才有的行為嗎?」
「那你叫我這個前前前前前女友,幫你的前前前女友打官司又怎麼說?」要論理,丞萱才不會輸人,「你說,誰比較魔鬼?」
「喂喂,請律師打官司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如果要一項一項拆開的話,那好,你媽媽如果再打電話給我,我立刻告訴他,我們其實已經分手的事情。」
「你這傢伙太沒義氣的吧……」
啊,江日昇!
丞萱跟他招手,江日昇大步流星的朝她的方向走來,羅瑞華的聲音突然變成無意義的嗡嗡嗡。
在經過了層層人潮之後,兩人終於面對面。
臉上雖然有著搭乘長程飛機的疲累,但雙眼卻是神采奕奕的,非常好看,也非常……吸引人。
「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還是一樣好聽。
相隔了七百多個日子之後,兩人輕輕一抱,一切盡在不言中。
丞萱展開笑容,「我應該說歡迎回來,還是歡迎到來?」
「對我來說沒有差別。」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短髮,「這就是你所謂的梅格萊恩頭?」
「嗯。」梅格萊恩是她的超級大偶像,為了貼近偶像,她可是剪掉了留了十幾年的長髮,「像不像?」
江日昇雙手交疊在胸前,一臉正在審視的樣子。
「像不像?」她又問了一遍。
「可以。」他點點頭,「八十五分。」
丞萱笑了笑,看他眼中一閃而逝的為難也知道他的八十五有些言不由衷,說不定只有七十五分,另外十分,是看在他們兩年不見的份上。
這該算是進步吧,若是以前,他一定會說「如果你臉上的肉少一點,也許可以有八十分」這類的話。
江日昇看著羅瑞華,眼神中有著疑問。「這位是?」
「羅瑞華,江日昇。」丞萱替他們作了簡單的介紹,我的車子送修了,請他來幫忙。」
兩個男人伸出手互握了一下。
枯等兩個多小時的人言不由衷的說:「幸會。」
另一個剛下飛機的,則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很高興認識你。」
※ ※ ※
羅瑞華將人以及行李載到劇院區的公寓之後,因為還有工作的關係,開著車子先行離去,趕時間之下車速頗快,一下消失在第八大道的轉角。
丞萱笑笑,「上去吧,我帶你去看房間。」
江日昇唔的一聲,「那個男的不適合你。」
「戀愛不順的人還有資格說我啊。」她拿出鑰匙,「走吧。」
這間位在劇院區的公寓是她花了兩個假日才找來的,跟他以前在八十八街的公寓格局相仿,交通算是方便,而且剛好在曼哈頓的中央,不管去哪一區都不算太遠,對於一個要跑遍紐約夜店的人來說是再好也不過了。
丞萱帶著他在房問裹小繞了一圈,「還滿意嗎?」
「如果我說不滿意,你會宰了我吧?」
她笑了出來,「沒錯。」
「很棒。」江日昇補上一句,「不是怕你動刀,是真的很棒。」
「你休息一下,九點我來接你一起去吃晚飯。」
「我們現在是在玩角色顛倒遊戲嗎?」都已經落腳了,還讓女生來接像什麼話?「把辦公室的地址給我,晚上九點我去接你,餐廳我會訂,你在那裹等我就對了。」
丞萱嗯的一聲,笑意漸開。
兩年前在台北他們也只見了三次面,婚宴、醫院門口、機場,匆匆交談,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變成紳士了。
她從公事包裡拿出名片,「你會不會帶花來?」
「怎麼?你想要?」
「嗯。」她從來沒有收過他送的花。
長眉一挑,江日昇笑得詭異,「好。」
丞萱在下午一點進入辦公室,瑪辛已在她桌子上疊了好幾份資料,喝了一杯咖啡,很快的迷失在根據××法第×條的文字遊戲之中。
下午時分,涼子打了一通電話給她,助理貝拉說修車廠來過電話,請她有空過去牽車,打開信箱,一下跳出來艾兒的最近寫真。
四點多,工讀生替她買來義大利面。
天色漸黑,除了她和另外兩名正與律法奮戰的律師之外,偌大的辦公樓已經無人走動。
八點五十五分,電話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