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恆道:「菜沒問題,我和其他客人都沒事,」眼見黃副總臉色越來越差,他作了決定。「我送你上醫院。」
他送黃副總去掛急診,醫生判斷是急性腸胃炎,安排病床給病人打點滴。一時間聯絡不到黃太太,傅聿恆留下陪伴,幫忙取藥、填資料。
黃副總好尷尬。「聿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關係,你好好休息,我再打給你太太——」急診室倏地喧鬧起來,附近發生連環車禍,送進許多傷患。
傅聿恆望著那一團混亂,忽見其中有個受傷的女人抱著小女孩,女人背影酷似白璦琳,摟著四、五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在她懷裡哭不停。
他心一緊。難道是她和女兒出了車禍嗎?他大步跑過去,按住那女人肩頭。「璦琳——」
女人回頭,一張陌生臉龐錯愕地瞪他,他愣住,尷尬後退。「抱歉,我認錯人了。」
等黃太太聞訊趕來急診室,已是九點。
傅聿恆匆匆離開,前往「MOMO花房」。在急診室裡,他不斷打電話給白璦琳,她始終不接,他有點擔心,不會出什麼事吧?
他到達花店外,店裡只有店員,不見她與女兒。他正要進花店找人,隔壁租書店的老闆娘和一個小男孩探頭出來。
「你來找璦琳嗎?」毛秀忻看過照片,人的他是白璦琳的前夫。
他點頭。「她不在嗎?」
「她帶茉茉和她的外籍朋友出門了喔,他們好像要去一家很讚的餐廳吃晚飯,她沒告訴你嗎?」
「……不,她沒說。」原來如此,她和那男人在一起,所以不接他電話。
「她差不多該回來了,你要不要進來我店裡等?」
「謝謝,我還是回去好了,反正也沒什麼要緊的事。」說完,他轉頭走向車子。
站在母親身邊的紀修瑞問:「媽媽,你認識這個叔叔?」
「他是茉茉的爸爸。」
「咦?他就是茉茉那個外遇的爸爸喔?」
「噓,小聲點……」
傅聿恆沒聽見母子倆的對話,悶悶地坐上車。好,她不想被打擾,他就不去叨擾,有骨氣點,她既然拒絕,他何必癡纏?
車鑰匙插入鑰匙孔,他的手卻很沒骨氣地不轉動它。
就這樣回去嗎?明知她和別人約會,他什麼也不做嗎?
他不甘心,他們中午明明聊得很愉快,他不信只有他產生了微妙的感覺,他想確認。
反正他不想回家,空蕩蕩的家,和這黑漆漆的馬路,沒有分別;沒有她在的地方,待在哪裡都一樣寂寞。
他不走了。坐在車裡,打開手提電腦,處理工作,一面等待。後來再撥她的手機都直接轉語音信箱,大概是關機了吧。
花店打烊了,店員關上大門離開了,他仍坐在車裡。公事都處理完了,他忽然想起,萬一她今晚不回來呢?萬一她去那男人家裡過夜呢?
不可能,她個性保守,而且帶著女兒,但在國外住了幾年,說不定被外國人開放的風氣大改造,也許她把女兒托給別人,然後……
他胡思亂想,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等到十一點,加拿大人終於開車送白璦琳回來,他瞇眸,看他們有說有笑地下車,卻不見他女兒。
「菲利浦,下次你要講笑話,要考慮到我爸媽的年紀,我們懂的笑點,老一輩的不一定懂。」白璦琳笑著,一面在皮包裡翻找鑰匙。
「我只是想表現我的幽默風趣啊,沒想到連講三個笑話都冷場,被你爸媽瞪著看,這比會議上拿錯報告資料、只能瞎掰,還要可怕。」菲利浦哀歎。
「其實,可能不是笑話的關係。」每次父母見了菲利浦,都是客氣而生疏,他們難以接受金髮藍眼的女婿,捨不得她遠嫁國外。
「菲利浦,也許你——」
「也許我的笑話該update,你想說這個對不對?好巧,我也這樣想。」
「不是,我想說——」
「你想說我還要多學習表達能力對不對?好巧,我也這樣想,那句成語怎麼講?對了,『場作俱佳』,下次講笑話要帶動作,才會好笑!」
他high夠了沒?白璦琳哭笑不得。「你別打斷我好嗎?我不是要說這些,我要說的是,很多是,不是努力就會成功,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爸媽喜歡你,可是不能接受你——」
「但不努力,就絕對不會成功。」菲利浦又打斷她,握住她的雙肩,眼神無比認真。
「我知道他們不能接受我,因為我是外國人,所以我要努力跟他們相處,久了,他們肯定我的內在比我的外表重要,就會接納我了。」
白璦琳歎了口氣,拿他沒轍了。「你回去吧。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她目送他離開。本想拿父母的態度勸退他,沒想到他越挫越勇,不管明示暗示,他就是不放棄,就像她,不論他怎樣追求,她最多是感動,無法心動。
一度以為自己對感情心灰意冷,所以無動於衷,但原來,不是麻木,是因為沒有對的人來撥動心弦。
中午時,和某人說過話,整個下午和晚上,都在想他,想他說過的話,想他逗她發笑,她的人和熱情的追求者在一起,心裡想的都是他。
他是對的人嗎?如果不是,為什麼她如此惦記他?如果是,為什麼他們以離婚收場?
她打開門,正要進屋,有人碰了碰她的肩頭,她以為是菲利浦折返,回頭。
「你還不回去——」出乎意料地看見傅聿恆,她嚇一跳。「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很久了,原本先打電話給你,你都不接手機,乾脆直接過來,你鄰居說你和人出去吃飯,我就在車裡等,沒想到你這麼晚才回來。」傅聿恆面帶微笑,提醒自己保持風度。雖然他不高興她和那男人讓他等到這麼晚,但他哪有資格干涉?
「我忘記帶手機出門。」所以剛才她和菲利浦說話,他都看見了……算了,看見了也無妨,她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以為你今晚有飯局,沒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