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大人加一個小女孩,混進夜市人潮裡,白唯茉對五光十色的夜市大好奇,各種在國外沒見過的食物都吸引她,她想吃什麼,菲利浦全都買,於是她的小手裡換過章魚燒、雪白棉花糖、艷紅糖葫蘆,吃得津津有味。
傅聿恆有意見。「茉茉會不會吃太多了?」
白璦琳道:「我有注意她的量,不要緊的。」
「夜市的食物衛生差,還是不要讓她吃比較好。」
「偶爾一次沒關係嘛,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她將女兒吃剩的棉花糖遞給他,對他微笑。「所以為了茉茉的健康,你幫她消化一些吧。」
「……」
夜市裡好多白唯茉沒見過的新奇遊戲,打靶、撈魚、套圈圈,她想玩什麼,菲利浦全答應。
傅聿恆又有意見。「養魚的水很髒,她的手都濕了還拿食物吃……」
他對套圈圈皺眉。「這遊戲要出力,她萬一站不穩,跌倒怎麼辦?」
打靶更是荒謬。「她這麼小就拿槍,會有不良影響!」
白璦琳好笑。「傅先生,你女兒不是無菌室裡養大的,她是健康活潑的小孩,玩這些小遊戲還不成問題,好嗎?」
遭到恥笑了,傅聿恆訕訕道:「好,是我神經兮兮,可以吧?」
他看她走到菲利浦身邊,柔聲對他說:「菲利,你別再喝啤酒了,會醉的……」
而他手上大包小包,有女兒吃剩的食物、買給女兒的玩具、女兒撈來的魚,他滿身熱汗,身上衣服又縐又亂,沾滿夜市各種噁心味道,而猛喝啤酒的菲利浦一看到他就皺眉,轉頭不理他,白唯茉還去跟他撒嬌。「叔叔,我們去坐小火車好不好?」
傅聿恆道:「火車太小了,他坐不下。」然後接收到菲利浦冰冷的眼神。
他很悶,又火大。他到底來幹麼?他的前妻與女兒都繞著情敵打轉,怕菲利浦無聊,怕菲利浦被冷落,就沒人怕他被冷落!
他過去給小火車役幣,喂硬幣二十元的小火車,只會原地走動,他的女兒坐進小車廂,好開心,歡呼大笑,對菲利浦嚷:「叔叔,火車好好玩唷!」
投幣的是他,為什麼乘車心得要對菲利浦發表?傅聿恆悶上加悶。
他沒發現的是,白璦琳溫柔的眼眸記錄著他的一舉一動。菲利浦醉了,走路不穩,他攙他一把;菲利浦醉糊塗了,買東西拿了就走,他替他付帳;菲利浦對他冷言冷語,他不理,也沒因此就少了對失意情敵的照顧。
這些小細節讓她微笑。他耐性不好,討厭吵雜混亂,卻能整晚忍耐,為何?當然是為了她與女兒,她不訝異他願意為了她們這麼做,令她意外的是他願對菲利浦付出耐心,也許是看在她面子上吧?
為愛的人付出不難,為不喜歡的人勉為其難,才是不容易。看他對菲利浦做的一切,她彷彿看見他一點一滴,為她而湧生的容忍與肚量,愛變成具體可見的感動,沒有親吻,沒有擁抱,在他的行動裡,感覺他的愛,也感覺更愛他了……
她相信,女兒也都把這些看在眼裡。
她轉頭瞧小火車上的女兒,發現她拿著手機在說話。
「茉茉,是爺爺打給你嗎?」父親疼愛外孫女,給她辦了手機,三不五時就和小外孫女熱線聊天。
女兒點頭,她道:「別告訴爺爺,爸爸和我們在一起。」
「喔……」白唯茉眨眨明亮大眼,可是剛才爺爺問她在哪裡,她已經說她和爸爸媽媽和菲利浦叔叔在夜市,爺爺還在追問爸爸為什麼在耶?
她想了想,對電話裡的白升慶道:「媽媽說不可以告訴你爸爸在,所以我不能跟你說了喔……」
菲利浦忽道:「傅先生,我們來打靶!」他跟攤位老闆拿了兩把槍,遞給傅聿恆一把,眼光炯炯,敵意十足。「看誰射破最多氣球,如果我贏你,璦琳就要跟我回加拿大!」
傅聿恆聞言眉一挑,還沒回答,白璦琳輕扯他的衣袖。「他心情不好,又醉了,別和他計較。」
「賭注是你,我能不認真嗎?」
「聿恆,別孩子氣好嗎?聽也知道他是開玩笑的。」
「我一點都聽不出他在開玩笑,你沒看他表情超認真?可惜挑到打靶,算他倒楣。」他可是神槍手,而且心情正差,不會留情的。
菲利浦槍法很爛,又喝醉了,噠噠噠掃射,用盡子彈只打破一顆氣球。
傅聿恆挽袖,露出結實手臂,他握住槍,原本時尚的菁英模樣抹上危險魅力,英俊面孔吸引方圓五公尺內女性的目光。他無視,慢條斯理地瞄準,發射——所有子彈都散亂地擊在紙牆上,只打破一顆氣球。很明顯是故意的。
打破一顆氣球只有安慰獎,面紙一包。菲利浦拿來獎品給他,嘲笑他:「原來你不過這樣……」
傅聿恆懶得理他,瞥見一旁的白璦琳嘴角蘊著深深笑意,他揚眉:「怎麼了?」
她微笑,搖頭。「沒什麼。」
菲利浦喝了很多啤酒,終於醉倒了,傅聿恆把買來的大包小包和他塞上車,問他地址,送他回家。
「我不需要情敵幫忙……」菲利浦癱在副駕駛座,喃喃自語。
「我也不是很樂意幫忙。」他嘀咕,從後視鏡瞥著反座的白璦琳和打瞌睡的女兒。
「喂,你知不知道——」
「是,我知道——」喝醉的人都很吵。
「我都還沒說你知道什麼?!」菲利浦打酒嗝。「璦琳跟我提過你,說到因為你外遇所以離婚,講到都快哭了,你讓她多傷心你知道嗎?」
「我沒哭好嗎?」白璦琳很窘。
「我覺得你真是個混帳,今天見了你,果然!你長得就像個名……名……名不虛傳的混帳!」
「你讓我很困惑,杜肯先生。」傅聿恆慢條斯理道:「我以為你醉了,但是看你用成語用得這麼好,我又懷疑你沒醉,如果你沒醉,我懷疑你在挑釁,要不要我停車,我們在路邊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