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不該產生這種安心、依賴的念頭,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依然貪戀著他灼熱的胸膛,不想移動自己的身子。
赫連威烈默不作聲,只是定定地盯著她。
大手在她的身後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動作自然而流暢,好像她是屬於他的所有物一樣。
她安靜順從地躺在他的懷中,讓他產生一種錯覺,彷彿他真的已經擁有她了。
他對於此刻溫馨平和的氣氛感到滿意。
如果,這份美好的感覺能一直延續下去,不知道該有多好。
褚寒水回望他,迷失在他充滿哀傷而複雜的眼神之中。
她思忖著,他在想些什麼?
他跟她是否有一樣的感受?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嗎?
「你不瞭解失去的痛苦。」他突然有感而發。
當年,他為了擴張北越國的疆域,長期帶兵打仗。父王為了顧全與他的父子親情,忍痛將宋晨煙賜死。當他回國的時候,得到的是宋晨煙自殺的消息。
他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那時,他當場崩潰。
後來,他繼承皇位,多方打聽之下,才從宮裡的老太監口中得知,她是被父皇處決了。
自此以後,他痛恨父皇,更痛恨有人背叛他,或者自殺。因為,這些事都會讓他想起宋晨煙,想起過往痛苦的回憶。
褚寒水見他黑眸中似乎隱約閃動著淚光,她知道他陷入回憶當中。
原來,他是一名重感情的男人。
他曾經被傷得遍體鱗傷,所以才會性情大變吧!
他伸出手,想觸碰他線條緊繃的臉龐,卻又覺得不妥而收了回來。
卸下冷漠面具的他,其實並不可怕,甚至帶著點可親的特質,對他的恐懼感也一點一滴地消逝。
赫連威烈正了正心神,嘶聲說:「你必須喝一點東西。」
「我不喝……」
才想拒絕,他已經一把將放在一旁的酒壺拿起,仰首灌下一大口。
她在心裡咕噥著,原來是自己想喝酒,還以為他是體貼她,要拿水給她喝。
第4章(2)
正在出神的當口,他俊美的臉龐朝她逼近,大手一伸,攬住她的頸項,她被迫仰首,承受他以口哺餵她喝下烈酒。
他哺喂的動作很慢,讓她不至於嗆著。
烈酒夾帶著他口中的溫熱氣息,帶來一股奇異的感受,醺得她兩頰開始染上紅暈。
眼前的一切,變得曖昧而不真實。
她不知道他餵她喝了多少酒,只知道,由他親自哺餵她喝酒,酒中多了一分溫暖與甘甜。
「睡吧!好好地睡一覺,明日,咱們就啟程返國。」他的大掌覆上她的眼睫,動作是前所未有的輕柔。
窩在懷中的柔軟身子,讓他捨不得放手。
「可是,你的視察行程不是還沒結束?」她疑惑地盯著他莫測高深的臉龐。
他是為了她,才打算提前返國的嗎?
「北方領地這些小國尚不成氣候,沒什麼好擔心的,諒他們也不敢在本王的眼皮底下作亂。」他嗤哼一聲,態度高傲而不可一世。
然而,他冷峻的臉龐卻沒有嚇著她。
她反而語帶笑意。「多謝陛下。」
她實在一刻也不想待在這種天寒地凍的地方,只是,以她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提出什麼要求。
他的決定,讓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你謝什麼?本王並不是為了你才做出這個決定。」他板著冷臉駁斥。
他可不會為了女人,而耽誤正事。只不過,她對他來說身份特殊,為了她,他做了許多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事。
他從來沒有為任何女人如此掛心過,她是第一個。
「我很感謝陛下今夜為我做的事。」她由衷地道謝。
她雖然也是頑強的脾性,卻還懂得感恩圖報。還有,她今夜發現他不為人知的一面,覺得很驚奇。
「囉嗦!快點睡吧!明早還要趕路。」他口氣不善地斥道,不習慣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溫馨和諧。
他要的,可是她的臣服及畏懼。
褚寒水不再答腔,只是將身子往他的胸膛再偎近。
與他如此親密地摟抱著,她可以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跳聲,與他胸膛上下起伏的有力節奏。
她感覺到自己突然與他更加貼近了。
就在墜入夢鄉前,她聽到他含糊的話語。
「明早,把本王的狐裘穿上吧!免得又凍昏了。」他沉聲叮嚀。
她微微勾唇一笑,陷入更深沉的夢境當中。
回到北越國後,赫連威烈一連數日都在忙著處理國事,沒有餘暇理會褚寒水。
某日深夜,赫連威烈夢到了宋晨煙,她淚流滿面地向他賠罪,懺悔自己不該貪慕榮華富貴,背叛他,投向赫連天齊的懷抱。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向他磕頭認錯,無論他怎麼叫喚她,她就是不肯停下來,她的額際留下鮮血,臉色變得蒼白,卻仍是一直磕頭。
他被夢魘糾纏住,痛苦地吼叫著。
最後,他掙脫夢魘驚醒過來,直起身子睜大眼,全身冒著冷汗。他俯額低歎,並且大口喘著氣。「是夢?」
他自我解嘲。「宋晨煙早就死了。」他低聲提醒自己。
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見著褚寒水了,一股想見她的渴望油然而生。
他隨便披了一件外袍,匆匆來到煙水閣。他要守衛噤聲,不要通報他的到來,放鬆腳步來到褚寒水的寢室。
她已經躺在床榻上睡著了。
她的睡容恬靜安詳,像孩童一般天真單純,又像不沾染塵世的仙子一樣,出塵又脫俗。
他伸出大掌,想撫摸她的臉龐,卻又猶豫著會不會不小心吵醒她。
他的內心在掙扎著,想碰她卻又不敢碰。
剛才的夢境太真實,引起他內心潛藏的恐懼感。他深怕她會像宋晨煙一樣,猝不及防地突然離開他。
思忖良久,他終於還是順從內心的渴望,大手輕撫著她的面頰。
他的動作輕柔,眼中寫滿柔情與珍視,內心更是漲滿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她就在他的眼前,看得到,也摸得著。
褚寒水嚶嚀一聲,眼睫眨動了幾下,便緩緩睜開惺忪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