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該再為他流下任何一滴眼淚的……可如今當著他的面,為什麼反倒有股特別想哭的衝動呢?
真可笑,莫非……她還癡心奢望著他的憐惜嗎?
「茉彤……」他心疼喚道,整顆心幾乎為之糾結。
「更不准再喊我的名字。」她激動地摀住自己的雙耳,拒絕魔音干擾。
「呃……先生、小姐,不好意思。」
因為不希望再被當做隱形人看待,櫃檯裡負責掛號的護士,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出聲打斷他們越發激烈的「交談」。
兩人不約而同地都將注意力轉向一旁的發言者,靜待下文。
「請問現在還需要幫你們辦理掛號嗎?」
「不需要。」緋色知臣斬釘截鐵地代為回答。
哼。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進去墮胎,除非先踏過他的屍體再說!
「不,需要。」為了賭一口氣,她竟故意和他唱反調。
身體是她的。她當然有權利自己做主。
「茉彤,別胡鬧了。有什麼事,等我們離開這裡以後再好好談一談,好嗎?」
他央求道,盡量放低姿態,深怕觸怒到偉大的孕婦。
「我跟你已經沒什麼話好談了。」
她雙手環抱於胸前,一副迫不及待想與他劃清界線的模樣。
「我們之間當然還有許多話好說。」他小心翼翼地將右掌擱放在她的肚子上,語氣極盡柔和地說:「特別是有關你肚子裡的這個小寶貝。」
聞言,她差點嚇得魂不附體。
因為這件事自始至終她都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包括表妹在內。
他到底是從何得知的?
第8章(1)
為了不妨礙人家看診,滿腹疑問的曲茉彤只好勉為其難地隨緋色知臣上車,回到他暫時下榻的飯店,再進行盤問。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還有……你為何會一聲不響地突然跑到上海,甚至還碰巧跟到診所去?」她表情僵硬地開口質問。
印象中她似乎從沒向他提過,自己雖然身為台灣人,卻老早就離開台灣來到上海了。
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未曾主動去過問對方的隱私,現在回頭想起,才恍然驚覺那樣的交往方式究竟有多麼荒謬、詭異。
曾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他們,根本就是最親暱的兩個陌生人嘛!
因為不清楚他的來歷,所以最後她竟被要得團團轉,甚至必須獨自承擔腹中這個「後遺症」,著實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天知道這陣子,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他唏噓道。
「你不是早已經擁有一位美嬌娘了,還忙著找我幹嘛?」她悻悻然地說。
妄想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嗎?
哼,門兒都沒有!
生性隨和的她,任何東西幾乎都樂意與人分享,唯有愛情免談。
」如果你指的是伊籐由香,那麼大可放心,因為我跟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他趁機表明立場。
滿心以為她聽見這個好消息後,對他的態度將會有所轉變,誰知她居然更加憤怒了,衝上來便使勁賞了他一記耳光,當作久別重逢的第一份「見面禮。」
「為什麼突然打我?」他當場傻眼。
長這麼大,這倒是他第一次挨女人的巴掌,心裡的滋味真是錯綜複雜。
唉,誰教自己終究辜負了她,眼下她即使直接拿刀子捅他,他恐怕也只能含笑領受。
「因為你該打。」她氣急地接著痛斥道:「緋色知臣,你這只自以為了不起的臭沙豬,究竟把我們女人當成什麼了?一個可以任你高興地搓圓捏扁,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寵物玩具嗎?」
「茉彤,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簡直是聽得一頭霧水。
「哼,你當然聽不懂啊,因為我現在說的句句都是人話。」
言下之意,則是暗喻他是只不知「廉恥」二字如何書寫的畜生。
「喂,適可而止就好,人的忍耐絕對是有限度的。」他沉聲警告。
「應該適可而止的人是你吧?」她氣憤難消地動手戳了下他厚實的胸膛。
老天爺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不小心賜給這樣的花心蘿蔔一副足以顛倒眾生的美麗皮相!曲茉彤心裡不禁犯起牢騷。
「麻煩你……清楚、明白地告訴我,從頭到尾,除了不該隱瞞你有關婚約這件事之外。我一共還觸犯過哪幾條罪?」他問,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氣。
瞧她那副十足鄙夷的神情,彷彿真將他視為罪大惡極犯人似的,實在令人老大不爽!
「居然連自己犯了什麼過錯都不曉得?緋色知臣,假如不是因為你太會裝蒜的話,那就是你這個人早巳壞到骨子裡,根本無藥可救了。」她冷笑道。
一想到自己竟曾經那麼盲目地愛過這樣卑鄙無恥的男人,曲茉彤真恨不得撞牆自盡,一死了之啊!
「你有話直說,用不著再拐彎抹角地消遺我了。」他伸手揉一揉自己遽然發疼的右側太陽穴。
緋色知臣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戀愛時再怎麼甜美可愛的女人,一旦發起飆來仍舊殺氣很——大!
她先深吸幾口氣,試著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
都怪眼前這天怒人怨的臭男人不好,害她一時忘了該注意胎教。
不管明天以後將如何處置肚子裡面的孩子,只要她還孕育著的一天,便有義務要盡到一個做母親的基本責任,好好愛護這脆弱的小小生命。
因此,在替天行道公佈他的罪狀之前,有幾件事她急需先妥善處理。
「喂,我口很渴,快幫我倒杯溫開水來。還有……順便再給我幾片蘇打餅乾墊一下肚子。」她儼然像個女王般下命令道。
隨後,她便逕自落坐在他總統套房裡那張名貴大床的床沿邊,迫不及待地踢掉束縛著雙腳的鞋子,並彎下身去按摩自己那兩條疲勞酸疼的可憐小腿。
最重要的是,她必須趕緊向肚子裡的小寶貝懺侮——「寶寶,對不起喔,媽咪剛剛不應該發那麼大的火,肯定嚇著你了吧……」她柔聲安撫著,久違的晴朗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