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爺兒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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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她沒有杞人憂天,這一刻,終究還是來臨了。

  「我的天吶,這種房間你居然住得下去,我一定要他們把這椅子換掉,被褥也要換成蠶絲的,這裡就沒有好看的字畫可以裝飾一下嗎?野蠻人就是野蠻人。」

  自從杜紅纓踏進袁家,從廳堂一路到了寢房,那挑剔鄙夷的話從沒停過,囂張跋扈的神態好似進了自己的家門。

  禹綾默默地跟在後頭,聽到那些偏頗的批評,她想為他們說話,但過於震驚的她卻完全找不到力氣可以反駁。

  即使她一直要自己做好準備,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她才發現再多的自我告誡及約束都沒有用。

  她不會傻到以為小姐只是關心她,過來串串門子,那勢在必得的笑容,那大剌剌將她名字掛在嘴上的行徑,都說明了她已要來接手她之前棄之不顧的位置。

  想到要將這一切全還回去,強烈的心痛讓她忍不住顫抖,半句話也說不出口,為什麼?小姐不是和情郎過著雙宿雙飛的美滿日子嗎?小姐不是很唾棄北方蠻子的粗俗生活嗎?她為什麼還要來?

  「不過你倒是過得挺好的樣子。」杜紅纓回頭,上下打量了她,微扯唇角的表情不像是為她高興,反倒是帶著點妒意,「這狐裘看起來很值錢,是你跟他要的,還是他主動買給你的?」

  「相公……」被她一瞪,禹綾心頭酸楚,低下頭,順從地改了口,「姑爺買給我的。」

  她像是被打回原型,那段幸福的生活全是夢,而今,夢醒了,她該變回那個曲意奉承的小婢女,想盡辦法討主子的歡心。

  「算了,念在你幫了我不少忙,那件就讓你帶走吧。」杜紅纓說得一副理所當然,壓根兒已將眼前所見的事物當成了自己所有。

  「您……要我走?」禹綾震驚抬頭。

  她以為她只是還回一切而已,至少她還可以留在他身邊,用婢女的身份服侍他,結果……她卻是連這一點小小的冀求也無法實現?

  「當然,不然你還妄想要當小妾嗎?」杜紅纓冷厲的目光掃向她,完全掩不住心頭的忿恨。

  她就是因為不想嫁給北方蠻子,才會用盡心機和男人私奔,怕事情拆穿的她不敢回家,只敢在稍微南方一點的城鎮落腳。

  那個男人本來對她很好的,誰知日子一久,他開始會打她罵她,向來被寵上天的她哪裡忍得下這口氣,在某個晚上將他灌醉,她帶著所有細軟頭也不回地棄他而去。

  反正她有錢,又長得美,還怕找不到男人嗎?結果,她身旁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從這座城搬到了那座城,等她發現時,錢已經花得差不多了,而沒辦法再用錢留下男人的她,甚至連她最厭惡的北方漢子也勾搭上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淪落到這種地步,這跟嫁給那個姓袁的又有什麼兩樣?至少嫁給他,她還是被人家侍候的主母,而不是流落異鄉的殘花敗柳。

  她吃盡了苦頭,受盡顛沛流離,結果當初應該要代她受苦的禹綾卻是一副幸福美滿的模樣,教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望向那張比記憶中變得更加姣美的容顏,杜紅纓恨得牙癢癢,要是禹綾被折磨得乾癟又憔悴,她說不定還會考慮留下她,問題是那媚態一看就知道受盡姓袁的恩寵,她絕對不允許這個禍根留在身邊。

  「放心,我會給你一大筆錢,你們家生活從此都不用愁了,離開之後,你就是自由身了。」即使手上僅有的錢已用來雇了馬車。為了讓禹綾乖乖走人,杜紅纓還是大肆賞賜。

  她都有定時寫信回去,爹並不知道這所有的事,她已想好毫無破綻的說詞,只要將姓袁的安撫得當,這件事也不會傳到爹的耳裡,要跟他拿錢,還不簡單嗎?寫封信,叫他派人送去禹家,還怕這貪財的死丫頭不乖乖退讓?

  一時間,禹綾竟有股想笑的衝動。

  小姐真看透了她啊,不論是要她代嫁或是要她退讓,全是用錢將她堵得啞口無言。

  她應該要覺得很高興,她可以帶著一大筆錢衣錦還鄉,回到那個她被賣了當婢女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的家,再也不用為了貪攢幾文錢而用盡心機,這該讓她興奮到拍手叫好才是。

  但為何她一點也不覺得開心?她有錢了,不是嗎?她再也不用當婢女了,這不是很好嗎?

  禹綾重重咬唇,不敢讓自己深思真實的原因,她怕只要自己一想,就算將天底下的金銀珠寶都給了她,也沒辦法將她拉走。

  不,她只是一時太震驚,才會沒有什麼真實感,她只能這麼告訴自己,只要拿到錢,她就會心花怒放了。梗塞的心口也不會再痛得像是要撕裂了。

  「有到一百兩嗎?」她要自己腦海想著白花花的銀子,拚命地想,專注地想,這樣才能把其他的思緒全擠了出去。

  聽到她這麼問,杜紅纓得意地笑了,這愛錢的丫頭根本不足為懼,瞧,這不就解決了嗎?

  「不止,只要你好好幫我最後一個忙,我給你價碼絕對讓你連做夢都會笑,聽著,我要你這麼說——」

  袁長風怎麼也沒想到,在他一如平常迫不及待地返回家門,等著他的不是心愛妻子的甜美笑靨,而是完全超出他所能理解的震驚。

  「相公,我是紅纓,你辛苦了……」

  從來沒見過的女人撲了上來,口中還自稱是他的娘子,而和他同床共枕了近大半年的她,卻低頭坐在一旁,身邊還放著一個包袱。

  袁長風心一凜,以臂將杜紅纓擋開,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走到禹綾面前蹲跪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努力保持平靜,覆住她置放膝上的手,要她看他。

  他溫柔的嗓音一進了耳裡,幾乎將禹綾好不容易強裝出來的無所謂表情擊碎。

  即使這情景詭異到足以讓聖人也失去理智,可他所吐出來的問句仍是輕輕柔柔的,像怕嚇著了她,像她才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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