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爺兒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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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頁

 

  他會記下這個名字,深深地烙進腦海裡,因為這是殺了他妻子的兇手之名,他要永遠記住,用來提醒自己恨她。

  「脫下你的狐裘,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禹綾震驚抬頭,望進他那雙深幽無底的黑眸,她幾乎無法呼吸,那從不曾對她流露的冷戾嚴酷,清楚地說明了他已收回了對她的愛。

  她以為自己會承受不住而暈厥,但她的身子卻像有了自己的意識,緩緩站起,將那件狐裘脫了下來,整齊疊好放在一旁桌上。

  「多謝姑爺的寬宏大量。」不要想,什麼都不要想,只要撐過去就好。禹綾緊緊拘住心思,將腦海放空,拿起包袱逼自己轉身走出廳堂。

  一踏出門外,看到袁長雲和袁長地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她知道他們全聽見了。

  別想,她現在要做的是回家,其他的都不關她的事了,她要自己視若無睹地走過他們身邊,即使迎面刮來的風凍得刺骨,她仍筆直地往前走去。

  那慘白木然的神色令袁長雲不忍卒睹,她急忙衝進廳堂,「大哥,你不能就這樣趕她走,有什麼誤會都還可以再說啊。」

  袁長風冷凜著面容,緊握成拳的指甲狠狠刺入掌肉裡。

  若她有一絲絲的猶豫,或許他會抵抗那股恨意,開口求她留下,只要她開得出條件,他都願意不顧尊嚴地達成,只要她願意留下,但她卻是毫不遲疑地轉身就走,像她的隱忍已到了極限,就連多待一刻都無法容忍。

  「趕?」他仰首大笑,充滿痛苦的笑聲卻一點歡愉也無。「她根本就是求之不得。」

  他所有的心軟已被她頭也不回的無情撕成了碎片,無法再留在這個傷他至極的廳堂,他快步走出。

  「大哥……」

  就連袁長地想要上前求情也被他一把推開,迅捷離去的背景消失在夜幕中。

  從沒見過兄長這麼生氣,袁長雲一時也亂了分寸,不曉得該追誰。算了,大哥之後再好好安撫,嬌弱無依的嫂子才是真正教人放不下心吶。

  她正要追出去,卻有人拉住她。

  「你應該就是小姑吧。長得還真美,小叔看起來也是一表人才……」杜紅纓堆起示好的笑,趕走了礙事的人,她心裡正樂,馬上就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們打好關係,以取代禹綾的地位。

  袁長雲已經夠慌夠急了,再看到這造成這局面的始作俑者居然還敢給她裝熱絡,她一怒,立刻毫不客氣地一腳將她踹開。

  「你沒資格這樣叫我,長地,這臭女人隨你處置。」

  對小弟丟下話,袁長雲就飛快奔向後院,隨便挑了匹馬疾馳出了家門,在已然低垂的暮色中焦急尋找。

  終於看到那抹熟悉的嬌小身影,她大喜,趕緊策馬追了上去,一接近,她立刻躍下,拉住禹綾的手臂。

  「大嫂,回去吧。大哥只是一時在氣頭上,話說得重了些,你別放心上。」

  回頭看見是她,禹綾在心安的同時,難過也一湧而上。

  剛剛聽到馬蹄聲,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懸在半空,明明她已告訴自己,不管怎樣她都必須離開,卻仍忍不住有一絲希冀,以為他會追上來……

  何必呢?這才是最好的結局,他對她失望透頂,而她也不用再扮演那個她已快撐不住的虛假婢女,就這麼分開,對彼此都再完美不過了。

  「我不是你們的大嫂,別再這樣叫我了。」她深吸口氣,用所剩無幾的自制力強逼自己把這最後的戲演完。

  「這裡又冷又黑,先回去再說嘛。」袁長雲好說歹說,就是勸不回她,最後,她火了,「你們到底誰是杜紅纓我不管啦,反正我就是認定你了,你非跟我回去不可,」她乾脆使出蠻力,又拉又扯死命地想將她弄上馬。

  禹綾紅了眼眶,長雲的義氣相挺讓她感動,卻也讓她心好痛,他們人都太好了,這教她怎能回去?她是這麼虛假,這麼貪婪,他們對她的好她根本無以回報……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將所有的心傷及難過壓抑而下。

  「長雲,放手,我真的不能回去。」

  袁長雲回頭,看到那雙堅定的眼在黑暗中閃著光亮,她知道她是認真的,除非她永遠綁住她,否則她絕不會留下來。

  「為什麼……」她不禁難過哽咽,她好不容易才喜歡上這個來自南方的女人,結果她一心只想離開。

  看到長雲難得流露出這麼脆弱表情,禹綾堅強的偽裝有了裂縫。

  「對不起,我騙了你們。」無法對他真誠說出的歉語,她只能對著這個豪爽可愛的大姑娘傾吐。

  別怨她,她把自己的心也全交出去了,遺落在這片土地和人們身上,除了一具空殼之外,她半點也不留了。

  「拿去。」袁長雲突然將韁繩塞到她手中,還脫下她從踏進家門就來不及除去的披風往她身上套。

  「我不能……」禹綾想要推拒,卻被厲聲喝住。

  「不然你要我眼睜睜看你凍死嗎?我已經夠放不下心了,你就收下了成不成……」想到她一個人孤伶伶走在這遼闊北方的景象,袁長雲終究還是忍不住哭了。

  她的真情流露讓禹綾狠不下心再拒絕,她接過韁繩,踩著馬鐙吃力地爬上馬,不敢再看向那讓她不捨的大姑娘。

  她不能再留了,不然她就真的走不開了。

  「借我騎進城就好,我會將馬托在糧行那兒,別為我擔心,我會平安無事地回到南方的。那裡……才是我的家。」忍痛說出這句違心之論,禹綾一振韁繩,催促馬匹離開。

  她不敢回頭,只能不斷地朝前奔馳,離開這片讓她體會到幸福,卻也傷心到無法再踏回的土地。

  在呼嘯的風聲中,她彷彿聽到了長雲的哭泣聲,或許是她的?她已經分不清了。

  既然夜這麼黑,風又這麼狂,就不用去分辨了吧,反正在天亮之後,她還是那個知足常樂的禹綾。

  她不會哭泣,她會忘了他,過著她安分守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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