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物語』的松島菜菜子超美;看了『戀人啊』就會想去沖繩;『極道鮮師』跟『好孩子的夥伴』的導演是不是同一個啊?感覺好像喔,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午餐女王』,裡頭的蛋包飯看起來好好吃。」如此,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因為她說得很神采飛揚,所以他就信以為真,但昨天,他因為有事與央樨通上電話,順便問了這件事情,結果央樨告訴他,姊妹倆的房間是有很多日劇影碟沒錯,但那是她的,央柰不太碰那些東西。
「她最近幾天老是發呆倒是真的。」央樨說。
「妳說央柰不看日劇?」
「她才不屑用電視這麼無聊的方法打發時間。」
很顯然的,央柰在煩惱什麼,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什麼—從十三歲認識她到現在,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子。
央柰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她不想說,他也不能硬要她吐出一些什麼來,畢竟,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只是,「別人」啊,這兩個字怎麼想都有點刺刺的……
袁希珩深吸一口氣,將思緒拉回。
「央柰,妳這個星期天有沒有事?」
她抬起頭,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這個星期天?」
「嗯,有個律師餐會,我想請妳跟我一起去。」
「為什麼請我?」
由於央柰問得很直接,於是袁希珩也回答得很乾脆,「我想帶妳去。」雖然只有一句話,但是很簡單明瞭。
因為「想」。
央柰小嘴微張,似乎有點猶豫,沉默半餉之後,終於再度開口,「我明天再回答你。」
聽到她這麼說,他露出些微詫異的眼神,「央柰……」
也許這樣想有點自大,但袁希珩一直以為央柰會答應的,畢竟他們認識了很久;畢竟他們相處過很多時光;畢竟……畢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快樂的,不是嗎?
還是說,她在屏東讀大學的四年,的確有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改變?
也許,真的像央樨說的----央柰真的長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認知、自己的小小世界,她不想說,別人也無從得知。
他還以為在央柰準備重考高中的那個夏天,他們已經在玻璃屋內說好了----雖然她後來老說不記得,但他都以為那只是暫時的,沒想到她是真的忘了……
***
陽明山上的私人別墅裡,一場別開生面的聚會正展開。
主人闊氣十足的請了樂隊在現場演奏爵士樂,後院的樹上掛上了金黃色的小燈泡,自助式點心台上放滿了各式精緻中、西式點心,每隔幾步便有一位穿著白色衣服的侍者微笑問:「先生、小姐,要來一點調酒嗎?」
每一個人的招呼語都是「某某律師,好久不見」,最多在加一個「嫂夫人越來越漂亮了」之類的話。
央柰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有點不太習慣。
私人小聚會?這種陣仗,哪裡小了啊?別墅大得像體育館,草皮上至少有一百個人以上在走來走去。
男男女女都有,臉上都寫著「菁英人士」四個字。
來不到十五分鐘,央柰已經想回去了。
察覺到她的不耐,劉岱軒體貼的問:「要不要去休息室一下?」
「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妳的眉頭一直皺著。」
「喔,喔,那個……呃。」快想理由啊,快快快,不能沒有禮貌,又要合理,情急之下,央柰脫口而出,「我肚子餓的時候,就笑不出來。」
雖然有點沒氣質,但應該不會露出破綻吧。
是自己答應他要來的,總不能才出現一下,就表示不舒服,何況她也不是真的身體不適,只是有點……有點意興闌珊而已。
果然,看到袁希珩跟央樨在一起的刺激還是太大了,尤其是他對試完小禮服的央樨那句「再配件披肩吧,我覺得光是這樣可能會冷」,真的好體貼,他一定很喜歡央樨,因為喜歡,才會想到那麼多。
那個瞬間,央柰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給劈到一樣,然後她沒辦法再正視袁希珩,也沒辦法再正視央樨……她知道這樣的自己有點孩子氣,但比起虛假的微笑與交談,還是讓她先將思緒沉澱下來會比較好吧,把自己整理好,她才能自然的面對這兩個對她來說都很重要的人。
當袁希珩邀請她的時候,她是真的很高興,但高興不到一秒,很多的理智衝了上來,「不可以」跟「很想去」同時在腦海中交戰。
考慮了一整晚,她決定跟劉岱軒一同出席。
她告訴袁希珩說「因為劉律師早兩個星期就已經先約我了」,但真正的理由,她自己也很難說清楚,勉強要說個原因,大概就是「這樣比較好」之類的,至於好些什麼,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劉岱軒是個好人,很紳士、很體貼,也讓人挑不出缺點,所以即使聚會有點悶,她還是決定撐下去。
「我沒問題啦。」央柰微笑,「只是肚子餓而已。」
劉岱軒釋懷了,「是我太粗心了,我們過去那邊吃點東西吧。」
然後她就像所有的宴會男伴一樣,扶住了女伴的腰……央柰往旁邊一躲,面對他不解的眼光,她只好解釋,「對不起,我很怕癢。」
一整晚,她挽著他的手,跟很多人說話,然後還見到了宋宜珊以及江犁文,宋宜珊的香水味道很驚人,江犁文似乎快要醉了,央柰左看右看,就是沒見到原本打算要來的袁希珩。
好不容易十一點到了,主人宣佈散會。
劉岱軒開著車子送她回家,美麗街禁止車輛進入,因此他的車子只能停在巷口。
「謝謝你送我回來。」央柰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明天見。」
目送車子離去後,她才拖著腳步,慢慢的走入街中,高跟鞋在紅磚道上敲出規律的聲音,聽起來的感覺居然是有點寂寞的。
走到星星花方與袁代書房子中間,三樓的燈一明一滅,央樨還醒著,袁希珩已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