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允格嘴角動了動。「對,你叫方齊菡。」
「你是『訊傳』客服企業營運的經理。」
「嗯,你二十九歲。」
被人直指年紀,方齊菡熱了臉,可隨即一想,她似乎並不清楚他的年紀。
「你……你三十三歲?」
「錯了,是三十二。」
可惡。「你養了六隻貓。」
「你是M大資傳畢業的。」
對。方齊菡一愣,隨即努了努嘴。「等一下,這不公平,你是我上司,肯定看過我的個人資料……」
看著她好不甘心的臉,勾允格難得地笑了。「好,我猜別的,你個人資料上沒有的東西。」他喜歡她的下甘心,那好像在怨自己不夠瞭解他一樣。「你的指甲——」
「嗯?」
「你喜歡把指甲留長,聽它敲著桌面的聲音。」
方齊菡一怔,看向自己的手,她確實留著下算短的指甲,上頭抹著淡粉色的珠光指甲油,前端因她的習慣而有些微剝落。「你是猜的還是看到的?」
勾允格沒回答,只推了推眼鏡。「該你了。」
該說這人觀察功夫一流嗎?「你下好意思的時候,耳朵會紅。」她說出自己剛才得來的小小發現。
他「唔」一聲,沒說話,可耳根子又紅了。
方齊菡哈哈笑。「猜對了?」
「你不喜歡咖啡,任何苦的不甜的飲料都不愛。」
方齊菡一愣。
「你喜歡運動,籃球、網球、羽毛球都打得很好,尤其喜歡騎腳踏車。」
方齊菌瞠大了眼,不可置信。「嘿,你怎會知道?」
他照樣不答,只續道:「你開心的時候喜歡呼朋引伴,不開心的時候卻喜歡一個人。你會坐在同一個地方,把事情想清楚了再走,你不喜歡浪費時間悲傷,所以難過的時候,你會去看一部電影或一本書,一邊看一邊宣洩。」
她徹底無言了。
他轉過頭,深邃的眸瞥過她。「猜對了嗎?該你了。」
「我……這……你……」她講不出話,錯愕著,腦子亂糟糟。勾允格猜的完全沒錯,正因如此,她才會嚇到。「你……你有特異功能?」
「不,我沒有。」他會知道,是因為大學那一年,她幾乎是不由分說地闖入他的世界。
她明媚的身影總在校園各個角落出沒,球場上,她一拿起球拍便是虎虎生風,把一干學長學弟電得吱吱叫。打籃球的時候,她的動作更是矯捷,他去看過她的比賽,見她在比她身形高壯許多的男人堆裡漂亮穿梭,流暢投籃,晶瑩的汗珠伴隨著她的動作在她臉畔閃爍,襯得她的笑容愈加明艷,幾乎奪去眾人目光。
她像個發光體,男男女女都喜歡她,她的身邊總是圍滿了人,可這樣的她,只有難過的時候會一個人躲起來。他曾看她跟男友吵架,傷心了,坐在花圃邊,放空許久,有人打給她,她接起。「唱歌?歹勢,我親戚來了,對,就是大姨媽……我得好好招呼她老人家,就不去了。」
電話另一端傳來笑聲,她也笑了,可掛上電話,她笑意斂下,深深歎了口氣,然後,繼續一個人發呆。
她沒跟任何人抱怨,也沒大罵特罵發洩自己情緒,只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那兒,最後像是有所決定似地站了起來,一臉無事地離去。
而他,忘卻了自己本來在做的事,看了她一整個下午。
看得越多,他越是無法輕易抹煞她的影子。她像一幅色彩鮮烈的畫,僅一瞬間便吸引了他所有感官。此刻,近午的艷陽下,她正睜著眼,一臉詫異地望著自己,他們之間不再隔著球場的圍籬及翠綠的花蔭,她在他身邊,探手可及的距離。
「你輸了。」
他吐出這三個字,瞬間震醒了她。
「經理,你確定你沒有特異功能?」她驚呆了,從沒有一個人如此瞭解她——
尤其是男人。
他們都以為她無所謂,她夠堅強,她不懂得哭……不,不是,她只是習慣了掩去一切,不願讓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別人。
她是獨生女,身邊最親的人除了她的大堂哥以外,就數她的小堂妹。小堂妹身世堪憐,初中的時候來到她家,受盡苦難的小小身子惹人憐惜,對於旁人的情緒反應更是敏威,於是方齊菡告訴自己,她要幫她,用自己的快樂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許多美好的事——
久而久之,她習慣了讓自己快樂,卻忘了快樂並非本能。
紅燈了,不知不覺問他們下了高速公路,勾允格沈靜的眼望著她,好似在說「他知道」、「他瞭解」。她不懂他對她的認識從何而來,只覺心跳得厲害。這個男人理解她,甚至喜歡她,那麼,她還在猶豫什麼?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勾允格不意外,若要說以上那些全憑猜測,也太唬爛了。
「公司的內部網站上有我的簡歷。」其中,也包含了他的學歷。
那跟他對她的瞭解有何關係?方齊菡怔了怔,可他既然這麼答,就表示肯定有線索。
「好,你等等。」她掏出她的iPhone準備上網。所以他之前其實是算命的就對了?
「那不急。」勾允格抬手阻止她。「約好的,輸了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好。」願賭服輸,她方齊菡不是輸不起的人。「經理,你說。」
「讓我吻你。」
他陡然冒出這一句,瞬間震愕了她。
勾允格瞅著她的臉在日光下逐漸泛出紅光,像極了剛成熟、誘人採擷的蘋果,讓人想咬上一口,而她烏黑如墨的眼盈滿驚詫,他動了動唇,知道她想問什麼。
「我是認真的,一直都是。」
「咦?」
「但你可以拒絕。」
他明白自己的條件談下上光明磊落,在她尚未釐清自己情感之前便用這種方式索討她的吻,可即使只有一點可能,他還是想賭賭看——想賭,她對他,是否可以接受到那種程度?
方齊菡腦子亂了,或者面對他時,她從不曾清楚過。他說他一直是認真的,認真喜歡她、認真地想要索得她的吻。她心動了,儘管他說她可以拒絕,但問題是,她發現自己一點都沒想過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