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宰相的兩世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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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她不怕他,即使他們之間有,有足夠教她害怕的經驗,但她從來沒有怕過他,何況地府幽幽千載,她再也不是那個柔弱無助、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娃兒,望著他的眉眼,胸口湧上的是千年前世的過往,而不是恐懼。

  她想,為什麼在經歷那樣的事之後,自己仍然堅持不悔?為什麼千載歲月,仍舊洗滌不去她對「不悔」的心疼感覺?為什麼信心滿滿重返人間,以為已經截然不同的自己,對上他的劍眉星眼,那簇小小的火焰仍然熾熱著她的知覺?

  他並不快樂,不管是身為沉潛低調的阿觀,還是位高權重的宇文宰相,他都不快樂。到底是怎樣的執念捆著他?教他不放過自己,也不放過別人?

  繪夏兀自想著心事,並不曉得自己的臉龐浮上一層淡淡哀憐,她憐著前世的自己,憐著此生的宇文驥。

  見狀,采鴛像是被當頭淋了盆冰水似地,捏著帕子的手驟然絞緊,微微斂目。

  那樣的眼神表情,那樣的哀怨情愫,她看得清晰無比,那是李若予的表情!

  難怪阿驥留她那樣久……不!這個女人留不得,她不要她的肚子了,不要她待在阿驥看得見的地方。

  「你馬上離開宰相府。」采鴛慢慢攏起鬢角的散發,雙靨浮上一抹憎惡,雙眸炯炯地看著她。

  「什麼?」繪夏瞪大眼睛。她們不是說好了嗎?怎會臨時改變?

  「要我再說一次?」

  「夫人,您答應留下繪夏的。」她急道。

  「我後悔了,留下一個狐媚子,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

  「夫人,繪夏同相爺沒怎樣,昨日下午,相爺除了問繪夏的生世來歷,並無多餘言語。」

  並無多餘言語?所以阿驥也發現她和李若予相像之處?所以他單是看著孟繪夏的臉,想著那個不存在於世的女人,便用去兩個時辰?所以自己沒抓到雞卻惹來一身腥?

  蠢了,自己。

  第4章(2)

  采鴛深吸口氣,輕輕地在心底勸慰自己,沒關係,還來得及,只要她及時抽了根、剷除莖,還怕它開花結果。

  「又如何?」她仰起臉,抿嘴輕笑。

  「繪夏做錯什麼事了嗎?」她得留下,她得待在他身邊才有機會改變。

  「對。」

  她是做錯了,她不該有李若予的神情,不該被阿驥看到,不該兩人獨處多時,不該讓她產生危機意識。都是她的錯!

  「我可以改的,繪夏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要能留在宰相府,繪夏什麼事情都能做。」

  采鴛緩緩開口,「宰相府裡可以做事的下人很多,不差姑娘一個。」

  「可繪夏救了夫人。」心急,她話沒多想就出了口。

  「你這是在向我邀功?」目光一凜,隨之,采鴛傭傭懶懶地靠上桌邊,譏誚一笑。

  「不,我只是希望能留在這裡。」繪夏急切道。

  「那畢竟是你的希望,與我無關。」

  如果人人的希望都能實現多好,那麼她不必夜夜垂淚,濕透親自刺繡的比翼雙飛枕,直到再也擠不出一滴淚水,那麼她的安靜嫻雅不會只換得阿驥的尊重,而能換來他的愛情。

  希望?她輕嗤一聲。不過是騙人的假東西!

  「夫人,求求你——」

  采鴛冷冷打斷她,「求我的人多了,抱歉,愛莫能助。玉嬸,支五十兩紋銀給繪夏姑娘,讓她離開吧。」

  話出口,采鴛的眉這才平緩,低頭看看染著風花汗的淡粉指甲,悠然一笑。

  孟繪夏走了,再無後患,她可以繼續自己的安穩日子,慢慢等待阿驥愛上她。

  這是繪夏的首次經驗——為五斗米折腰。

  玉嬸似是不甘心一口氣就給她五十兩紋銀,竟然不斷指揮她做事,從園子到荷塘,從廚房到書房,她打掃得腰快斷掉、背將垮台,卻連晚飯都不給吃,肚子抗議得緊。

  一雙銅鈴大眼死盯住她,口裡唸唸有詞,「不過是拉扯喉嚨,出了聲,就能得五十兩紋銀,我在夫人身邊服侍那麼多年,也沒這等福份……」

  繪夏忙,忙手腳,玉嬸也忙,忙兩片唇瓣,開開闔闔,說不停。

  剛開始,她多少不舒服,想著別要那五十紋銀了,轉身跑開,氣她個半死,可回頭想想,身無分文的女人多危險,裁冬教過她們,離婚不打緊,要緊的是有沒有本事讓男人名下的財產通通變成贍養費。

  所以銀子重要,不能鬧脾氣,自尊要靠銀子撐起來的。

  想起裁冬,繪夏歎氣。真想念她的姐妹們……

  等到銀子到手,已是子時,玉嬸決定不再用自己的睡眠同她耗,於是繪夏抱著一包銀子,被趕出宰相府大門。

  她的腦袋飛快轉著,離開車相府,她怎麼和宇文驥碰在一起,今年已是儇元五年,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想辦法再回宰相府,采鴛能容得下她嗎?她看不透她,只隱約感覺到害怕。

  真奇怪,她不怕暴戾乖張的相爺,卻怕貞節嫻雅的相爺夫人,這話說出去任誰也不信。

  「還不快走,你在蘑菇什麼?要我給姑娘請四人大轎嗎?」玉嬸語調拔高。

  繪夏一驚,腳絆上門檻,差點兒摔跤,玉嬸沒等她站穩,砰的一聲,關上宰相府大門。

  在練招的宇文驥聽見玉嬸拔尖的聲音,眉峰微蹙。夜深了,誰要誰快走?他收到劍,一個縱身飛到簷頂。

  他看見玉嬸推推拉拉,將繪夏推出宰相府大門。

  她要離開了?在這個時辰?不關他的事,但他卻控制不住腳步,幾個飛竄的跟在她身後出府。

  街道上空空蕩蕩,沒有半個行人,夜風呼嘯而過,不冷的夜裡多了一絲涼意,繪夏停下腳步四處看著。這麼晚了,所有的店家都打烊了,這個晚上她要在哪過?

  憂心浮上眉角,她考慮要不要「打電話」給剪春,描秋她們。

  歎氣。再走走吧,說不定有晚收的客棧服務過往旅人!她肩膀忍著強烈酸痛,極細微地顫抖著。

  只是很細微的顫抖,但他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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