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晏非,你等一下──」柳絮杏喊住他,那抹高大頎長的身影,終於如她所願的停下。
他微微側過身子看她,等她接著說下去。
瞅看了他疏冷的側容一眼,她蠕動雙唇,眉心緊蹙,一股難以名狀的委屈快速地堆滿胸臆。
好傢伙,竟然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你還認得這個嗎?」她自懷中取出鳳佩,熟悉的圖紋,勾起夏晏非的記憶。
「你是柳絮杏。」他用的是肯定句,但目光卻緊鎖在玉珮上,而非她的人。
「沒錯,是我。」見他的反應是認出玉珮而非她的人,柳絮杏胸口的窒悶更加難受。
他果然是認佩不認人……
深邃的目光從她手中的玉珮,移到她的臉上,夏晏非冰冷的外表下,隱藏著旁人看不透的情緒,「你來音堡做什麼?」
聞言,柳絮杏頓生惱意,「你不知道柳葉山莊發生的事嗎?」他竟然還問她來音堡做什麼?他以為她沒事來這裡觀光兼旅遊踏青嗎?
「知道。」他回答的毫不遲疑。
他的回答,讓柳絮杏的火氣更加旺盛,「既然知道,你還問我為何而來?」
他冷冷的睇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令柳絮杏找到了發作的借口,她生氣的揚高音調,「夏晏非,你忘了我爹跟夏伯伯之間的交情了嗎?」她本來還想提起他們之間甚至還有婚約,只是看到他那張淡漠得足以凍死人的表情,她咬了咬下唇,決定省下不說,免得活活被氣死。
那雙冷亮的眸半掩,薄唇吐出低吟似的回答:「忘了如何……記得又如何?」
柳家慘遭滅門的事,在江湖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依當年爹與柳家莊主柳晨遠的交情,即便他無心江湖事,音堡上至管事,下至僕役,每個人都主張他該主動關心柳家如今是否尚有生還的家眷,並且也該積極找出滅柳家的兇手,但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因為打從五年前,音堡也因「怒潮」遭來橫禍,摯愛的雙親皆在同一夜先後慘死,夏晏非便立誓擔起守護音堡與「怒潮」的重責,並且也徹底封閉他自認不必要的感情,打定主意這輩子,將無心無情的盡到他琴侍的天職,不再過問旁事。
更甚者,當年音堡發生那麼大的事情,也不見柳晨遠前來悼祭過他的雙親,對此,夏晏非雖然早已釋懷,卻對江湖中所謂的「過命兄弟情」有著深深的鄙夷與唾棄。
因此他刻意不沾染俗事,卻仍無法徹底的置身事外,先不提弟弟夏晏武看不慣他的所做所為而語出抱怨,就連柳絮杏這不也意外的出現在他面前了嗎?
不知個中原委的柳絮杏,聽到夏晏非的回答,腦中僅存的理智神經「啪」的一聲繃斷,她氣得衝到他面前去,揚起手就要賞他一巴掌,卻被夏晏非輕鬆的一手制住,甚至還被用極為嚴厲的深眸恫喝,「你有權利表達不滿,但並不表示我會任由你胡來。」
他的口氣很冷,像根冰柱,直直的插進柳絮杏的心槽裡,她倔強的瞪著他,從他冷漠的眸心,找不到熟悉的感覺。
以前的夏晏非不是這樣的……
記憶中的他雖待人疏冷,卻還溫恭有禮,而今再見,看著他微蹙的眉,柳絮杏不知為何,竟感覺他似乎拚命壓抑某種情感,這怪異脫序的念頭,讓柳絮杏不由得想,也許在他如今優冷的眸子裡,是背負著某種她不知道的傷痛?
這麼想著,她也就稍微釋懷了些,水眸中的怒意稍斂,她動了動手腕,示意他放手,而後者則輕睨了她一眼,默默的鬆手。
怞回手後,柳絮杏下意識的輕撫被抓疼的皓腕,決定換個方式與他溝通。
「我承認剛才失禮了,但是你的回答也不得體,所以我不會為我適才的行為道歉。」她澈亮的杏眸,透著倔強的傲然。
剛才抓在掌心柔嫩的觸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虛的冰冷,夏晏非刻意忽略掉內心因她而起的異感,看著她,他淡淡的揚眉,表情貫徹漠然。
盈盈水眸瞅看他一眼,知道他一向惜字如金,便逕自接下話,「我不管你是真忘還是假忘我們柳夏兩家的交情,看在這昔日夏伯伯送我的鳳佩份上,你能不能出面替我找到我爹?」
冷俊的面容輕微抖動了下,看著她,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甚至該說他似乎也在訝異她的「厚臉皮」。
良久,他冷冷的開口,「打從五年前我接下音堡,便立誓此生不再為了音堡之外的人與事涉入江湖,所以你的要求,我無法辦到。」
過去的人情牽絆,他不是全然遺忘,只是選擇不去想、不去眷戀,只是認出了鳳佩,間接認出她的身份,令所有關於她的回憶,不由自主的在他的腦海中,從休眠狀態慢慢甦醒起來。
沒料到夏晏非居然還是嚴詞拒絕,雖然從他眸心中隱約跳躍著不知名的情緒,該是有隱情,但自認相當通情達理且好相處的柳絮杏這下子又不免動怒,「夏晏非,照你的意思,是不是除非我成為你音堡的人,你才會出手幫我?」
「我只在意音堡。」他眉微揚,不置可否。
瞇眼瞪著眼前冰冷沉鬱的俊顏,柳絮杏重重的吸了口氣,咬牙豁出去地怒吼:「那好!你娶我,我們成親。」
第2章(1)
「小姐,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乍聞柳絮杏驚人之語,不但是珠兒瞪大了眼,就連夏晏非冷凜的面色也不禁露出訝異之色。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柳絮杏咬牙恨恨地說,像是在回答珠兒的話,但眼神卻挑釁似的迎向夏晏非那雙質疑的眼眸。
他看著她,斯文低沉的嗓音裡透著淡淡不悅,「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我不是三歲孩童,不用你來提醒我,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她用一雙冷亮的眼瞳回瞪他,大有本小姐一言既出,駟馬也難追的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