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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坐在這兒也該多穿點衣服。」他抱她回臥室。「你全身冷冰冰的。」

  她沒動也沒說話,讓他抱回床上,這次他直接將她抱在懷中,熨熱的體溫像八月的烈陽,沁入她衣下,煨暖她的身體,熱度一進來,她顫動了幾下,體內的寒氣慢慢消融,這一刻她才察覺身體的冷意。

  她顫抖著閉上眼,他的雙臂摟得更緊,他們這樣抱在一起真奇怪,這念頭閃過腦海,她疲憊地不想去理,她知道他只是在安慰她,怕她做傻事,並沒有其他意思。

  「我……沒事……」她沙啞地說。「明天就好了。」

  「嗯。」

  聽見他低沉的應和聲,她長長地歎口氣,十分鐘後終於睡去,等她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起初不知今夕是何夕,連晨暮也搞不清楚,聽見客廳傳來電視聲,她先是一愣,而後想起了一切。

  走進客廳時,發現他正小聲講著電話,茶几上已擺好飯菜碗筷,他身上的警服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藍的運動衣與牛仔褲,頭髮微濕,一副剛洗過澡的模樣,想來他不是回家一趟,就是叫人送衣服過來,她推測後者居多。

  一見她出來,他很快掛上電話,說道:「我正想叫你起來吃飯。」

  「我不是很餓。」腦袋還有點昏沉,她倒杯熱水,在沙發上坐下。

  「還是要塞點東西……」

  「我已經好多了。」她喝口水。「你不用看著我,我講過好幾次,我不會做傻事。」

  「我知道。」他在她身邊坐下。「我不是擔心你做傻事,吃點東西……」

  「馬星龍。」她揉了下眉心。「你走吧!你囉哩叭唆的讓我想尖叫。」雖然感激他的好心,但她想一個人待著。

  他扯了下嘴角。「我會走,但不是現在。」

  「我想靜一靜,還有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很怪嗎……」

  「你擔心擦槍走火?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他故意道。

  她賞他一記殺人眼光。

  他笑著摸了下上衣的口袋,她沉下臉。「你也想得肺癌死嗎?」

  若是平時他一定會說她嘮叨,但想到魏子傑的病,他識趣地沒接話,過了一會兒才道:「遺體三天後火化,你要在場嗎?」

  她點頭,明白他定是動用了關係,讓遺體盡快火化,把後事處理完畢,了卻她的心事。

  「你想怎麼……」

  明白他要問什麼,她說道:「撒在海裡吧!跟英傑一起,他會高興的。」察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立刻抿緊嘴巴。

  「別忍了。」他下假思索地攬她入懷。「你說的對,他會高興的,他們兄弟又可以見面了。」

  她哽聲哭了出來。「我……他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我真的不懂……」

  他沒應聲,只是擁緊她,她先是壓抑地哭著,最後哭得不能自己,他撫著她的發,輕拍她的背。

  馬星龍覺得她真是傻,但他什麼也沒說,哭出來總比她一直壓抑在心裡好。

  姜淮蜜的淚水濕了他的衣,還哭腫了一雙眼,奔流的淚慢慢收住。

  她花了不少時間才平復過來,不再落淚,見她似乎平靜許多,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他以湯匙舀了一顆水餃送到她唇邊。

  「吃點東西。」

  她搖頭。

  「墊一點東西才能喝酒。」

  她扯開嘴角。「你想把我灌醉,喝酒不能消愁的。」

  「它會讓時間過得快一點,最重要的是你明天會宿醉會頭痛,那段時間你不會想到魏子傑。」

  她輕笑一聲,眼淚差點又落下來,她張嘴吃了一口水餃。「經驗談?」

  「對。」他舀口湯餵她喝下。

  「我自己會……」

  「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他緊皺眉頭。「他胸口上其中一槍是我打的。」

  她抬眼向他;他面無表情,只是回視,她應了一聲。「聽到了。」

  「姜淮蜜……」

  「你只是盡你的職責。」她打斷他的話。「他的下場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再說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袁立夫才是枉死的那個人,他不是……」

  她傾身為自己舀碗湯。「我沒有這麼脆弱。」她轉個話題。「你打算待到什麼時候?」想到方才自己失控的樣子,頓覺有些尷尬。

  「明天一早就走。」

  她點點頭,不自覺地歎口氣,只要再一個晚上,她就能獨處了,吃了一點兒東西,便覺得飽了,懶洋洋地又跑回房間躺著,他也沒管她,就在客廳裡看電視。

  其實她應該起來洗個澡才對,但她現在卻連起來洗澡的力氣都沒有,腦袋還是空空的什麼也不想做。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似夢似醒,夢裡有魏子傑也有魏英傑,三人一起出遊,在海上戲玩,等她自海底潛上來,偌大的海上就剩她一人,她高聲叫著他們的名字,卻無人回應。

  有人在耳邊說話,她忽然清醒過來,一身的冷汗,臉頰卻貼著一個溫熱的東西,腰也讓一團暖火包著,房裡透著幽光,是外頭路燈的餘光映照。

  「醒了?」低沉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嗯。」她喘息。

  「醒了就好。」

  「我是不是生病了?一直覺得沒力氣。」

  「沒病,正常的,幾天就好了。」

  「君君死的時候你也懶懶的不想動?」

  他在黑暗中微笑。「不,完全不一樣,我一直喝酒鬧事,弄得別人不安寧。」

  「那你怎麼知道我幾天後就會好了?」

  「我問別人的。」他頓了下。「你這是一種創傷,萬念俱灰……」

  「我沒有萬念俱灰。」她打斷他的話。「我一直有心理準備……我也不明白為什麼還是受到打擊?」

  「這跟有沒有準備沒關係,我奶奶從中風到過世足足拖了三年,尤其最後一年幾乎都在昏迷,她走的時候我還是會難過,人是有感情的,不是你準備之後就不會傷心,更何況你愛過他。」

  「我為他感到難過,他本來有太好人生的。」她哀傷地停了幾秒後才又道:

  「但死了對他或許是一種解脫……自英傑死後,他就一直走在毀滅的道路上,我拉不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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