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到達一樓,她立刻衝出去,從沒有走得那麼幾急、那麼快,她不得不那麼做,因為一出了公司大樓,她忍了許久的眼淚就立刻落了下來。她用手摀住嘴,才堪堪壓抑住逸出的嗚咽。
在公司前面坐上計程車,司機用怪異的眼光看她,她也顧不了這些了。
「小姐,你還好吧?」
她沒有回答,只說出了他家的地址,然後就用手摀住臉,不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
世界崩毀了,她最深沉的惡夢實現了。
早該知道的不是嗎?等他恢復記憶,他會想起當時提出分手的理由,當初他不能忍受她的理由,然後就無法忍受她,然後就記起了他正牌的女朋友……
這些她早就意料到了,所以才不許自己被他的苦苦糾纏、他的甜言蜜語所迷惑,心軟。但結果呢?
笨呵!蠢呵!傻呵!
活該她現在要一個人躲在這裡哭。
想到這裡,她的淚停了,只是怔怔的看著車窗外,有種放棄一切的空洞。
「小姐,到了。停這就好了嗎?」
「嗯。」她付了車錢,下車。
站在他家門口,看著昨天還認真考慮著要搬過來的房子,不是不心酸的,可是她勉強把注意力集中在來這裡的目的上。
用顫抖的手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他家的門,再熟悉不過的景物刺痛著她,她不敢多看,直接走進臥室拿東西。
是的,她是來把東西從他家拿走的,那樣的話,當他要提出分手的時候,她可以瀟灑的對他說「好」、「沒問題」。
即使讓同一個男人拋棄兩次,至少僅有的尊嚴她還是要的。
從衣櫃裡拿出所有屬於她的衣服,隨即塞進行李袋裡,接著她走進浴室。那裡她的牙刷、漱口杯跟他的並排在一起,毛巾也是相同款式不同顏色的兩條相親相愛黏在一起。
要將它們分開就像是把自己的心撕成兩半一樣痛苦,眼淚又再度不爭氣的模糊了視線。
她用水拍了拍紅腫的眼,再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一張哭得淒慘的臉能有多好看?可是這張臉,卻好幾次說可愛。
我愛你……喜歡你……
催眠般的言語他在她耳邊說了無數次,說得她都相信了。沒有人曾經那麼愛過她,也沒有人曾經告訴她她是特別的,她是值得被愛的。
跟他交往的時候她一直戰戰兢兢,不敢放太多感情,她很害怕!
人生第一次的戀愛,來得那樣猛烈,讓人措手不及。還沒來得及品嚐那彷彿將人整個席捲而入的幸福,她的反應竟是害怕。
幸福越多,害怕也就越多,她都不像自己了,那時她才知道這就叫做愛情。
不可能再有人家他這樣,給她那麼強烈的感覺,也給她那麼濃烈的感情。失去了他,她的人生將只剩不可怕的空洞。寂寞孤獨她並不陌生,在遇見他以前她的生活就是那樣的。只是,跟他交往過後,她已經無法再忍受那樣的生活。
他改變了她。
范蕙怡猛然領悟了一點——她已經無法再縮回那層保護自己的硬殼,因為她已經變得貪心、想要更多。
咚咚、咚咚……她彷彿聽到心臟擂動的聲響。
她不甘心就這麼失去,所以呢?她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努力?
害怕被拒絕?害怕受挫?那又怎樣呢?再遭也比不過失去他的痛苦。
鏡中的女人眼裡升起了一股堅定,那是剛剛那個沮喪失神的女人所沒有的光彩,看起來似乎……比較耀眼?
也許,這樣的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想到這裡,她吞了口口水,她決定了——不再不戰而逃。
她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不過這回不再哭喪著臉。
第9章(2)
范蕙怡下定決心的同時,公司裡卻已經亂成一團,徐士凱發現她不見的時候簡直快瘋了。
她的手機沒開,他衝到她家,沒人在,再衝回家,發現她把所有私人物品全都帶走了,他整個人好像掉進冰窖裡。
那傻女人!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手機響起來,看到來電的人是她的時候,他因為突來的釋然而差點虛脫。
「你跑到哪去了?」他知道自己的語氣是沖了點,但他實在控制不住。
「對不起。」
手機裡傳來她遲疑的聲音,聽到對不起三個字的時候他的心往下沉。
「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在家。」
「怎麼可能?我有派人守在那裡看你有沒有回去。」
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做,手機那頭的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正確來說是我快到家了,我有事想跟你說,可以請你過來一趟嗎?」
「你等我!我馬上到!不准再給我亂跑了,懂嗎?」
他說完就切斷通訊。
他的反應讓范蕙怡有些出乎意料之外,首先她不知道他會急著找她,然後他的語氣也不如她想像的冷漠,反而像是此她還急著跟她談似的。
他想談什麼?分手嗎?
無論如何她的決心不會改變,她會把自己想說的話勇敢的說出來,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沒有遺憾。
她走進家門,靜靜的坐著等待。
沒有幾分鐘他就已經出現在門口,氣喘吁吁的模樣顯示他有多急著來見她。
徐士凱本來已經打算好了一見到她就要好好罵她一頓,可是門一打開,他愣住了。
范蕙怡換了個髮型,蓬鬆輕盈的秀髮纏繞在她小巧的臉蛋旁邊,讓她整個人沒了嚴肅,多了份甜美。讓人產生距離感的眼鏡沒了,顯露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常穿的深色套裝也神奇的消失了,身上粉色的針織衫跟雪紡紗裙令人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抱進懷裡,盡情品嚐那柔軟的觸感跟底下玲瓏有致的身體。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敢置信。「你失蹤了快一整天,就是去剪頭髮?」
不只那樣,還有隱形眼鏡、買新衣服……范蕙怡緊張的吞口口水,不過她沒有詳細解釋,只想趁著還有勇氣的時候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