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看到被鑄好的錢幣堆在那個龐大的地宮中,想做小山一樣高,如果他們全部塌下來的話,可以淹沒掉一整個軍隊!
校場上,威武雄壯的步兵喝聲震天,更別提那些在馬場上呈方陣進行時井然有序、裝備精良齊全的鐵騎兵。
他讓她看到了一切,全部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朔金的未來,如果哲烈嘉有心,朔金必定不是他的對手。
一邊是她心愛的弟弟瀛泰,一邊是她不能也不願背叛的哲烈嘉。
她的心撕扯著,不知道怎樣才能兩全其美。
瀛泰可以讓步嗎?
哲烈嘉可以讓步嗎?
她有這個資格讓他們各退一步、把手言歡嗎?
不,她沒有這個資格,她在他們心目中,沒有絲毫的地位,她可悲的認清了這個事實。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被命運眷顧的人,所以弟弟被奪走了,現在哲烈嘉也不相信她。
「為什麼?為什麼?」她無聲地哭泣著。
老天爺,可不可以公平一點,她只不過想要好好地活下去,想要她愛的所有人都好好地陪著她一同到老,難道這也是奢求嗎?
「出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他的表情卻是一貫的冷硬。
「不許哭!」他的大手伸過來,幫她把眼淚鼻涕通通擦掉。
他的動作雖然粗魯,但手勁很輕,幾乎可以算是溫柔的。
瑛符仰著小臉,帶著希冀的目光看著他,撲閃的大眼淚汪汪的,紅紅的鼻頭,看來我見猶憐。
哲烈嘉的眼神一黯,粗聲道:「記住,這次是公主與駙馬回朝省親,我要你裝出幸福的樣子,不准露出一點破綻。」
「哲烈嘉……」她帶著哭聲的語調軟噥。
他卻抽開為她拭淚的手,惡聲道:「我勸你省下那些多餘的念頭,不要妄想可以再幫朔金挖到什麼情報,還有,你那偽裝的天真,已經對我沒有任何作用了!」
「不是那樣的,哲烈嘉,瀛泰真的沒有要怎樣,我也沒有背叛你——」
「是嗎?你覺得我會相信嗎?」他冷哼一聲,「你是看見了我大批軍隊駐紮在伏羲與朔金的邊境,感到害怕了才這樣說的吧?」
「我沒有!」瑛符拚命搖頭。
「我告訴你,小符兒,你現在就是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訴我,我也沒興趣聽了。」他指著身後金碧輝煌的朔金皇宮,「我要朔金!而且,我要你眼睜睜地看著我是怎樣拿下這個地方的。」
「不!哲烈嘉,你不可以違背伏羲與朔金的誓約!」
「你還記得有誓約這回事?那我們之間的約定呢?你遵守了嗎?不能遵守誓約的人,根本沒資格指責別人。」
瑛符突然不哭了,她倔強地抹乾眼淚,試圖用小手握住他的手。
哲烈嘉驟然擰緊劍眉,甩脫開來。
但瑛符並不放棄,再次握住他的手。
哲烈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卻只覺拒絕她的接近,他突然沒有把握自己能抵抗得了這個小女人的柔情攻勢,所以,他再次無情地甩脫了她的手。
瑛符大哭出聲,豁出去地直接撲抱住他,她緊緊地抱著他,將小臉埋在他的溫暖寬厚的肩膀。「哲烈嘉,就相信我一次,相信我……」
他的雙拳在身側捏緊又鬆開,鬆開又再捏緊,如此反覆了十幾次。
她感覺到他的掙扎,努力想要求得他的諒解。「如果你不相信我上一次沒有違背誓約,也不想再聽我的解釋,那麼我們再來約定一次,好不好?這一次,這一次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你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他突然覺得心口湧起的酸澀,是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現在卻已經熟悉的感覺。
如果她看見他的臉,就會知道他笑得有多麼苦澀了,可惜,她只能聽見他偽裝冷酷的聲音,感覺到他漸漸失去溫暖的體溫。
「又是為了瀛泰,是嗎?」他不管會不會弄傷她,強自扯下她的雙手。「我告訴你,瑛符,你當我哲烈嘉是什麼,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以為在你三番兩次的背叛後,還有那個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他一字一字,擲地有聲道:「朔金對伏羲不仁,我只有對朔金不義了!」
瑛符突然領悟到一個可怕的事實,讓她從四肢百骸散發出的透骨寒涼。
「原來,你們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他在她還沒嫁給他之前,他就已經將一切計劃好了……
班布善啊班布善,還以為自己擺下一盤完美的棋局,可誰知他布下的每一個棋子,其實都是對方早已做好的暗樁呢?
可笑她所有的苦心安排全都是白忙一場,她還徒自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痛苦不堪,原來不管她怎麼做,他都會出兵朔金,即使她沒有答應做班布善的內應,他還是會找別的理由動手。
根本沒有什麼誓約、什麼背叛,他要的就是這個借口,這次省親機會,將會實現他苦心安排的所有計劃!
外頭晴空萬里、艷陽高照,瑛符卻覺得自己的心提早進入冬天,捲起了狂風飛雪,冰冷一片。
第7章(1)
公主省親原本並非大事,朔金已經嫁出了十幾名公主,省親固然已經成為一種慣例,但此次的駙馬可並非常人,那是盤踞在朔金皇朝外,與朔金共同打得天下的伏羲世子——哲烈嘉。
這個名字在伏羲語種的意思,就是獅子,哲烈嘉的名號早已傳遍了整個草原,甚至遠及南蠻及西戎,因為哲烈嘉將馬匹生意做得四通八達,伏羲已經比朔金還要富足,兵強馬壯,儼然已是整個北境的領袖。
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朔金的龐大政權,竟掌握在一個才十來歲的奶娃手裡,且這個奶娃只不過是個傀儡,背後操控一切的,就是攝政大臣班布善。
當年,班布善也是開國有功的英勇之臣,誰知隨著先帝的英年早逝,小皇帝的年幼無知和過度依賴,養成了他驕縱自大的個性,漸漸有了奪帝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