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時間。」他大爺沒那哄人的耐性。「有些女的,吵架鬧彆扭,說沒三句話就使性子,誰會受得了。」
一開始他還會安慰安慰,覺得她們感情豐富,後來就煩了,咋麼都來這一套!
「那些女人,老是數落我不尊重她們、蠻橫霸道、自以為是什麼的。我就不懂,都是成年人了,有事情不理智地討論,偏愛鑽牛角尖使性子,不累嗎?」
「那些?那些事哪些?多少?」看來他自己很清楚嘛。
大爺橫她一眼,打官腔說:「說我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小事我決定,大事讓她們拿主意,那還不夠尊重嗎?」
「是是。」官老爺說的都是理。徐七夏忍不住插嘴,說:「話是沒錯啦,問題是,生活中多半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結果全是你作主,那她們多虧,難怪人家會抱怨。」
謝海天一愣,盯著她,至少定了五秒,才輕哼一聲,悻悻說:「你反應倒挺快的,倒挺機靈。」
聽那口氣,他大爺又不高興了。徐七夏摸摸鼻子,老實吃她的炒麵,不敢再多嘴。再多嘴,他大爺不給她臉色看才怪——她微微一頓,奇怪,她怎麼如此「瞭解」他了,瞭解他會有的反應?
不禁朝謝海天望去,有點發怔。
「幹麼?我有那麼帥是不是?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謝海天肆無忌憚地回盯著她,放肆的眸光直侵入骨頭,狂野、不留餘地,完全是一種「野獸派」。
徐七夏趕緊低頭,安靜吃著面。謝海天閒閒地望望她屋子,看那一屋凌亂,隨便拿起一張廢棄的圖稿,隨口問:「這是你畫的?」
「嗯。」徐七夏隨便瞄一眼。
「喔,原來你是個畫家。」好像有點意外。
到那那口氣倒聽不出調侃。徐七夏便老實說:「我畫小說封面,美美浪漫那種的,算是種工作,不是你想的那種畫家。」
「工作啊……」忽然想起什麼似,追問:「那你幹麼還在餐廳打工?」
「光畫這些是不夠的。」
不夠什麼?她沒明說,他倒立刻會意,說:「如果能畫出知名度,能成為專業封面繪畫設計,出畫冊或與一些公司企劃合作,結合產品與繪畫設計,像婚紗糕餅業,或者那些紀念卡什麼的,前景也不錯。」
這算是他們這些畫浪漫愛情小說封面、非傳統意義上的畫家的追求或夢想,也可算作是一種「成功」的指標或方向,但旁人不見得會明瞭,而謝海天分析的這些正是她所想的,她竟不禁有些感動,沒想到,有些愣愣的,呆看著他。
「這什麼——」謝海天哪注意到那麼多、或者她的心事起伏,看到被丟在圖稿旁的筆記,撿起來,隨手翻了翻,一邊順口念出聲:「男生說愛她,親她脖子,所以這裡男主角要在女生背後,一隻手要環住女生的肩膀脖子,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男生低下頭,要在右邊,這裡要這麼畫,男女都閉著眼,女生要很陶醉……嗯,這裡要……嗯,到了那裡……」
「啊?」徐七夏猛然驚醒,抬頭看去,發現他手上拿的那本筆記,心頭一驚,臉色驀然大變,猛不防臊紅起來。
「不行——」撲過去搶筆記。
「什麼不行?」他將筆記抓在手上,手臂舉高,不讓她碰到。本來不以為意,她撲過來要搶,他倒感興趣了。
「還我!」她抓著他手臂,跳了起來,一邊伸手去勾,試圖搶回筆記。
真是丟臉透了!沒想到——好吧,她從沒有過真正的男友,麼有真正約會過,但要畫那些纏綿悱惻,光憑想像不太夠,電影電視劇畫面當資料,把親熱當作嚴肅的學問研究,還作筆記——
「這什麼?」他斜起嘴角,噙著笑。
「還我!」她不死心,又伸手去搶。
他把手臂伸得更高,她夠不著。
「你寫這東西做什麼?」
「你管!」
「你不說,就別想拿回去。」又將手臂舉得更高,眼底,聲裡,動作裡,全是笑意。
「還我!」她構著他,身體幾乎攀在他身上,只急著搶回筆記,沒意識到這種曖昧的貼近,口裡不斷嚷嚷著。
「你說不說?」他根本也不躲,任她跳著、構著、嚷著。
沒辦法,怎麼都構不著,徐七夏沒轍了,不甘不願說:「好嘛,我做些筆記,工作時參考揣摩,可以了吧!快點還我!」
「我看你這輩子都沒被男人親過是不是?」竟還把這種東西作成筆記。他睨著她,出聲笑起來。
還真被他說對了!她白他一眼。
「你管!」底氣不足,聽起來就那麼點心虛。「快點還我!」
不還她她又能怎麼樣?看她抓著他手臂,攀在他身上,跳著腳又氣又惱卻又無奈的模樣,謝海天滿意了,這才鬆手。
「老實一點,早點招供不就好了。」
招供?他居然說招供!
「還敢笑我!」徐七夏惱羞成怒,一把搶回筆記。「像你那樣,跟滿籮筐的女人來往,還老被甩,就很光榮嗎?」這只是聽說,可這時一惱,她也管不了那麼多,先刺刺他再說。
「什麼甩不甩的,合不來就分手,很平常的。」謝海天滿不在乎。
徐七夏輕哼一聲,將筆記牢牢地抓在手上。防衛神經一鬆,猛然察覺自己還抓著他的手,身體與他貼得很近,心頭一驚,耳根臊熱起來,忙不迭鬆手,連忙退開,胡亂再扒了幾口炒麵,囫圇吃起來。
「吃慢點,別嗆到。」謝海天跟過去,坐在她面前。
炒麵一驚冷了,裡面的油味變得很重,有點難入口。徐七夏管不了那麼多,低著頭一口一口扒著,嘴裡嚼著東西,感覺才不那麼尷尬。
謝海天就看著她吃,也不說話;徐七夏低著頭,一直意識到他的存在,一時到他的注視,越發地不自在,耳根一直在發熱。
好不容易終於吃完,她只好硬著頭皮抬起頭,一抬眼就碰到謝海天晶亮的眸光,肆無忌憚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