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這才轉怒為喜,笑吟吟地道:「那你吃啊,多吃點,要是喜歡的話我叫他們再做去。」
他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真是個難纏的公主。
而且他也不過是個她閒來無事,用來打發時間的人,她又何必關心他的喜好和口味?
有時他實在摸不透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晌午的辰光,就在一個沉默地努力吃,一個笑嘻嘻地拚命夾菜的怪異氣氛中度過。
直到燕戈肚子撐得不得了,再也無法借進食來逃避現實,這才放下筷子,深深歎了一口氣。
「公主,我飽了。」他凝視著她,「你可以說明來意了。」
「你不吃了嗎?真的不再多吃點嗎?」
「真的飽了。」
寶嬌不禁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為什麼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她。
「不過沒關係,反正將來有的是機會……」她又恢復精神,興奮地拍了拍小手,「來人啦!」
小管聞聲,忙小跑步過來,恭敬地將一隻古色古香的檀木匣子獻上。
寶嬌取過匣子,笑意咻斂,一本正經地遞給了他,「給你的。」
他略感迷惑地接過來,「這是……」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她有些緊張,不知他的反應如何。
燕戈納悶的掀開匣蓋,神情一震。
她一見他震撼的神情,登時大樂。
「喜歡吧?不用太感謝我啦,反正本公主就是一個這麼貼心的、懂得為別人著想的人,而且我的名言就是『送禮就是要送到心窩裡』,適合的禮物就是要送給適合的人。」寶嬌沾沾自喜地道,「你現在很感動對吧?有沒有那麼一點點愛上本公主了?」
燕戈慢慢地、慢慢地歎了一口長氣,緩緩將匣子合上。
「公主,謝謝你的心意,但是我不能收。」
「為什麼?這可是我在皇家珍寶庫房裡找了好久,聽說是前朝秦腔大師用過的古董寶物,做工別緻精巧、名貴非常,難道你不喜歡嗎?」她急急道,「而且你肯定能派上用場的,不是嗎?」
「公主,你的用心燕某很感動,但是——」他無力地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你送個小旦專用的寶石面首給我,這真的恰當嗎?」
寶石鑲嵌瓔珞貼片、翠玉穿花、明珠滾邊……珍貴是夠珍貴了,可是他真能拿來戴在頭上唱戲嗎?
別說觀眾會吐了,頭一個反胃的就是他自己!
「呃……」她登時傻眼,隨即氣急敗壞地嚷道:「什麼?這是小旦用的?可是管庫房的海公公明明就跟我說——好哇,那個臭老頭死定了,我非派人把他上面跟下面都切乾淨不可——」
「慢著!」燕戈聞言又好氣又好笑,趕忙阻止她「仗勢行兇」。「不過就是搞錯東西罷了,有需要這麼生氣嗎?」
「怎麼不生氣?他害我在你面前丟臉,難不成我還該感謝他嗎?」她怒氣沖沖嚷著。
「算了。」他見她漲紅的小臉,黑眼圈看起來更明顯,一時忘情地伸出手,修長手指輕輕揉了揉她眼睛下方呈暗青的肌膚,衝口而出:「你昨晚應該是沒睡好吧,這麼容易發脾氣,一定是火氣大」。
她的心臟漏跳了好幾拍,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一下。
深怕這一切只是夢,更怕稍稍一驚動,這個美麗的白日夢就會瞬間破滅消失無蹤。
「你幹嘛瞪著我看?」他尚未察覺自己的動作有何不對勁,奇怪地問。
寶嬌張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腦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做點什麼。
燕戈微蹙起眉,不明白她為什麼像中了邪似的呆在當場,問什麼也沒反應。
「你病了嗎?」他伸手貼在她額頭,測試了一下熱度。
涼涼的,很正常,沒發燒。
她小嘴半張,囁嚅了一句什麼,他沒有聽清楚,直覺傾身向前,靠得她更近一些。
「你說什麼?」他略感心焦地問了一遍,「你病了嗎?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第6章(2)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她耳畔震盪,濃厚的男子氣息繚繞在她鼻端,眸底掠過一抹久違的關懷與溫柔,剎那間,她心頭一熱、鼻頭一酸。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在做夢。
她的眼眶沒來由地濕了,嘴角卻彎彎地、甜甜地往上揚了起來。
寶嬌看著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下一瞬間,她忽然捧住了他的臉,將小嘴湊了上去,緊緊覆在他柔軟的唇瓣上。
先下手為強——吻啦!
燕戈腦子轟的一聲,全然忘記呼吸、不能思考、無法反應。
然而下一刻,那股被壓抑在骨子裡灼熱奔騰的渴望,終於衝破了理智的禁錮,瓦解了他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男性自制力,她玫瑰花瓣般柔軟豐美的小嘴,和嬌甜的香氣終於徹底把他給逼瘋了。
因為,我一定是瘋了才會這麼做——這是他腦袋裡所閃過的最後一個清明的念頭。
燕戈隨即狂野地反攻、進佔、糾纏,吻得她頭暈目眩、神魂顛倒,渾身發軟,咿咿唔唔地嬌吟連連。
看得一旁來不及告退閃人的小管目瞪口呆,臉紅心跳。
「哇,我會不會長針眼哪?」
完了,這一切都完了。
等到燕戈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好事之後,雖然立刻放開了她,火速致歉,並賞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接著用最快的速度告退、離開現場——臉紅得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可是他心知肚明,事情已經被他自己搞得一團亂了。
「該死的,這下子越變越複雜,我還有什麼資格和顏面去跟她爭取自由?」他不斷捶著牆壁發洩心裡的挫折感。
「燕戈,你這個大混球,你怎麼能對公主做出這樣的行為?」
雖然一開始,他是被強行侵犯的那個受害者,可是後來……
「真要命。」他心煩意亂地爬梳著頭髮,忿忿低咒。
他恨自己居然「後來居上」地反吻了她,更恨不得狠狠痛扁自己一頓,怎麼會像他生平最瞧不起的懦夫、色胚、登徒子那種人,一點男人的擔當都沒有,唐突了姑娘、親完人家就跑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