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被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給炸得目瞪口呆,半晌出不了聲。
「哇,這可是天大的鴻福恩賜啊,你不娶,我娶!」丑角兒滿面羨慕,「對方可是公主啊!」
「不是娶或不娶這麼簡單。」他的笑容裡有一絲連自己也未察覺的苦澀。
「公主和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她適應不了我們漂泊的人生,我們也融入不進她尊貴的生活。」
這話實際而一針見血,就連生性樂觀的丑角兒也不得不承認。
「明知前面是堵牆,是條死路,又怎麼能眼睜睜地一頭撞上去?」他眼神落寞。
其他人也心有所感地默然了。
是啊,他們可是走唱的戲子,對方卻是至高無上的公主,野鴨怎生配得起鳳凰?
而且皇宮裡規矩多多,公主又權勢滔天,弄得一個不好,大倌兒隨時都有可能像這樣被押入大牢囚禁「面壁思過」,或是遭受更大的羞辱和危險。
對方可是公主啊!
「對對對,娶不得,不能娶,說什麼你都不能娶。」常被悍妻修理的老生心有感感焉地猛點頭。「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沒錯,燕大哥,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屈服,她不就是想利用我們來威脅你,嚇嚇你,看你會不會就這樣答應她的婚事。」黃鸝加重語氣說服,「可是你真的不要怕她,也不用擔心我們的安危而向她低頭,哼,我就不信那個被寵壞的丫頭真敢拿人命開玩笑?」
淨角兒納悶地望著她:「你怎麼這麼有信心?萬一公主真的一怒之下拿我們出氣怎麼辦?」
「她不敢。」黃鸝自信一笑,「她心底明白,要是真殺了我們,那麼燕大哥就會恨她一輩子,更不可能娶她了。」
這麼說也有道理,眾人心裡的驚慌惶恐漸去。
「大倌兒,咱們支持你,男子漢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就是不能沒骨氣,不娶就是不娶,咱們甘肅大好男兒,又怕得誰來?」
「對!要殺要剮也不怕,她當我們這些跑江湖的下等人是狗嗎?賞塊肉骨頭,勾勾手指頭就得朝她屁顛屁顛地哈氣討好?」
一時間大牢內群情激憤,個個同仇敵愾!
燕戈感動地望著隔著重重柵欄的那一頭,他的朋友,他的夥伴……他的家人。
他們真的都懂他。非但懂他的堅持,並且還全心全意地支持著他的堅持。
「謝謝你們。」他緊握著冰冷的柵欄,內心卻溫暖極了。
他燕戈,誓不負至親好友的情義相挺!
相信他們一定能夠挺過這一關的,他對大家有信心,也對擁有一顆善良的心的公主有信心。
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他盼來的、等到的,竟是凶神惡煞般的獄卒將丑角兒阿福給硬生生拖了出去!
「慢著!你們要帶他去哪裡?」燕戈霍地抓住鐵欄。
「公主說了,先宰一個來殺雞儆猴,磨磨刀。」魁梧的牢頭嘿嘿笑道。
「不准動他!」他心一驚。
牢頭被他語氣裡凌厲霸氣的氣勢震懾了一瞬,吞了口口水,隨即哼了一聲。
「燕公子,你搞錯了嗎?這兒可不是你說了算。」牢頭對獄卒一使眼色,「帶走!」
「你們——」他死命地搖晃著鐵欄,狂怒大喊。
「不,我不要死,我還不想死啊……」
阿福哭喊求饒的慘叫聲在牢中不斷淒厲迴盪著。
「少廢話,要哭等到閻王老爺那兒再哭去吧!」獄卒甲不耐煩地道。
「放心吧,我幫你跟劊子手說一聲,讓他刀落得快一些,眼一閉,心一橫,很快就沒事啦,哈哈哈!」獄卒乙還有心情嘲弄說笑。
所有人都嚇住了,緊緊摀住嘴巴,唯恐自己忍不住哭出來,惹惱了獄卒,成為下一個斷頭鬼。
可在獄卒走了之後,眾人再也忍不住哀哀痛哭失聲。
「阿福!阿福!」
其中,尤以身為班主的老爹叫喊聲最為悲涼痛苦。
他是班主,卻沒有辦法保護大家,只能眼睜睜看著阿福被拖出去砍頭。
黃鸝也嚇呆了,萬萬沒想到那個刁蠻公主竟然是玩真的?
「阿福……」燕戈悲憤自責不已。
阿福是他害死的,是被他的頑固、執拗和自以為是害死的。
還有她——她怎麼能真這麼做?
「就算不惜讓我恨你,你也要逼我在你面前低頭、娶你?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他的眸光痛楚而受傷。
就算他是出自恨不是愛她娶了她,對她而言也沒什麼不同嗎?
還是她要始終是他這個人,就算得不到他的心,這也無所謂嗎?
第8章(1)
第三天,要被拖下去砍頭的淨角兒抵死掙扎,邊向燕戈哭喊懇求,求求他大發慈悲答應公主的婚事……
不,他再也不能讓任何人因他而犧牲。
「等一下!」燕戈心痛如絞,緊握拳頭,大吼一聲。
「不能答應!」黃鸝臉色蒼白,驚恐猶存,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答應這門婚事。
「燕大哥,你不能答應娶公主,她——她根本是個女魔頭,你怎麼能娶她,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我的幸福,遠遠比不上你們任何一條寶貴的性命重要。」他沙啞而悲涼地道,「她要的就只是我,如果得到了我,她就會放過大家了。」
「不,兒子,我是『鳳武秦班』的班主,班裡任何一個人都是我的責任,就讓我這個老頭子代替大家死。」老爹不顧一切地挺身而也,慷慨就義地叫道:「班子是我的,兒子也是我的,要是我死了,公主或許就會消氣了,所以該被拖去砍頭的人是我!」
「爹,不可以!」他的心跳幾乎停止。
「老爹不可以,不要哇……」眾人激動地哭喊了起來。
「也行。」牢頭對獄卒使了使眼色,「來呀,換人。」
「我不准你們動我爹一根寒毛!」燕戈狂怒地重重撾著牢門。生鐵鑄成的欄柱差點禁不起那猛烈的搖晃嘎嘎生響。「放開我爹,不然我殺了你們!」
獄卒們驚慌地退後了一步,不知如何是好地望了牢頭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