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也是這麼想的吧?
自從認識了她之後,他就一直被騷擾、被逼迫、被欺壓、被威脅,他的人生,還被她搞得天翻地覆。
原本,他是一個笑容多麼爽朗豪邁,心地多麼熱情善良的好男兒啊!
可是現在的他,冷漠、仇恨、陰鬱、無情,已經變成了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人了。
而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他的痛苦和一切轉變,都源自於她的貪心和一相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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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裡,寶嬌望著美麗的夜空,那一彎天邊的明月,還有閃閃眨眼的星子。
雖然不知道娘親是否看得見她、聽得到她,她還是忍不住祈盼地望著天院。
「母后,嬌兒以前總以為,愛吃的菜就把它吃光光,半點也不留給別人;想玩的東西就搶過來,連碰也不叫別人碰一下……什麼都是我的我的,我要我要,因為我是公主,我最大,我愛怎樣都行。」
「可是嬌兒錯了,原來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有些東西是拿不得的,有些人……
也注定一輩子都是不屬於自己的。」
「母后,原來把什麼都搶到手,人生也沒有比較快樂,那如果鬆開手,放掉一些些……也不會覺得太痛苦吧?」
星空寂寂,靜夜無語,她沒有奢望能夠得到任何人的回答,但是她內心早已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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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一整天平靜無波地過去。
但燕戈總覺得心神不寧,無論是練功練得同一身大汗,或是試圖靜下心擦拭紅纓槍,胸口總是煩悶沉重,不得紓解。
他已經和她把話都說白了,她應該要有所自覺,就算他們成親之後,她也無法從他身上獲得一絲的柔情蜜意。
強摘的果子不甜,強求的姻緣不圓……
「勉強,從來就得不到真正的幸福。」他喃喃自語,像是在闡述事宜,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第九天——
燕戈以為今天應該會喧嘩吵鬧得不得了,前些日子光是太監宮女們輪番搬來的婚用物品,以及一些王公大臣送來的禮品,就已鬧哄哄了好幾天,明天就要大婚,依皇室的鋪張做法,一定又會搞出什麼令人難以消受的花樣來。
沒想到一個上午靜悄悄的,就連黃鸝都覺得奇怪。
「奇怪,今天怎麼都沒人來吵?」她站在院子裡望著月洞門口,有些納悶。
他不語,只是繼續練他的身段。
以後當了駙馬,再也無法登台唱戲,那麼這一身技藝也就只能用來寂寂無聊時,聊時自娛罷了。
「有人來了,果然。」黃鸝喊了一聲,忘形地拉拉他,語氣裡難掩「還是被本姑娘猜中了吧」的得意。「燕大哥你猜,他們又想搞什麼鬼了?」
香公公率幾名太監走進來,臭著一張臉,在見到燕戈和黃鸝並肩而站的模樣,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重重哼了一聲。
「敢問香公公今日來,又有何事?」燕戈平靜地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
「燕公子,公主說了,請貴班子整理一下行襄行當,」香公公也懶得同他廢話,一臉公事公辦。「在今日午時前盡速離宮。」
「香公公這是什麼意思?」他神情森冷。
是因為她目的達到,所以就要提前將他們班子驅逐出宮,好讓他就此斷了心念嗎?
「難道是嫌我們下等人,身份卑賤,所以沒那個資格見識一下公主的盛大婚禮嗎?」黃鸝氣憤地諷刺道。
香公公視線一掃來,眼底殺氣一閃而逝。
黃鸝一驚,立刻住了口。
「燕公子,奴才說貴班子——是包括你在內。」香公公淡淡地道。
燕戈猛然抬頭,目光如電,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好了,奴才話帶到了,」香公公扭頭就走,「請各位運動作快一點,午時前啊,逾時宮門還開不開,奴才可就不敢保證了。」
燕戈僵立在原地,腦袋轟然大響,心頭猶如千軍萬馬雜沓而過,所有的思考能力瞬間消失不見。
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燕大哥,他的意思是婚禮取消了,是這樣嗎?」黃鸝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耳。
他心底亂成一團,理智清晰地確定自己終得解脫、逃出生天,不禁升起了一股如釋重負的鬆快感。
壓在心頭的大石不見了,肩上的枷鎖消失了,他終於恢復了自由自在的自由之身,這是一件多麼值得慶賀的天大喜事,不是嗎?
只是當黃鸝歡天喜地嚷嚷著好消息進屋去的同時,他深遂目光不禁望向月洞門口,心裡莫名地湧現一抹抑鬱。
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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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燕戈只覺自己腳底彷彿踩在軟綿綿、毫無真實的虛幻夢境裡,每走一步都帶著深深的迷惘和沉沉的恍惚感。
他好似隔著重重紗簾看著自己以外的世界……
爹歡喜地吆喝著眾人裝箱打包,黃鸝笑吟吟地跑過來搖著他的手,對他說了什麼,飾演老旦的春花姨興高采烈地擁抱著每一個人……
一行人加行當浩浩蕩蕩地出了披星戴月小苑,他只記得自己雙手緊緊捧著阿福常穿的那件衣衫,默默禱念著,讓阿福千萬要刻跟著他們一起動身,一起離開,一起回家鄉。
然後他們穿過了禁衛森嚴的宮門,在威風凜凜卻明顯滿臉不爽的皇家護衛的白眼下,他們終於踏出了皇城,回到了自由的土地上。
高聳的紅色宮門緩緩關閉,切斷了他與她最後的一絲聯繫!
他一顆心不明地灼熱著,好像有股奇異的騷亂震盪不斷擴大蕩漾開來,每踏出一步,他都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回頭,每一次深呼吸,他都告訴自己絕對要保持笑容,因為他終於擺脫了那個被肋迫而允諾的婚約。
然後,他聽到有人在尖叫。
燕戈微微一動,茫然地抬起頭,視線隨著黃鸝顫抖的手,緩緩望向了……
前頭一座古色古香的福德祠旁,阿福正嗑著瓜子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