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到底幾時才會認出她就是阿嬌啊?
她化妝前後真的有差這麼多嗎?氣死人了。
「本公主不要聽那些高不高攀、配不配得起的廢話,除非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和理由,否則我砍了你!」她越想越火大,耐性盡失,刁蠻本性原形畢露。
燕戈濃眉一皺,心頭湧起了厭煩和不舒服感,眉宇間沉穩溫和的神氣也被冷冷的倨傲取代,神情冷肅了起來。
那一晚對於這位嬌俏纖巧小公主的良好印象也在瞬間灰飛煙滅、消失殆盡。
一國公主,高高在上,權傾天下,就能如此恣意妄為、蠻橫無理嗎?
他勉強抑下胸臆間灼熱竄燒而起的怒火,極力保持冷靜。
當今帝王乃為百年來罕見的有道明君,世所稱讚,想必不會任由公主任性至此。
燕戈眸光微帶著希翼地投向御兆帝,沒想到皇帝卻一臉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並且在接觸到他求救目光時,臉上表情還有些心虛。
年輕人,不好意思啊,個人造業個人擔啦!
「咳咳,像這種兒女私情的事就交給你們年輕人自己去協調,朕還有很多國家大事要處理,就不跟你們攪和了。」御兆帝極不負責任地拍拍屁股走人,「來呀,擺駕回御書房!」
「皇上——」他只得眼睜睜看著皇帝離去。
「喂,本公主還在等你的回答。」寶嬌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莫不是得了「能近怯遠症」了吧?眼力這麼差,真不知他平常是怎麼練功的?
「草民孑然一身,愛好自由,從未有妻室之想。」燕戈眼神冰冷,語氣冷淡。
「請公主見諒。」
寶嬌不敢置信地瞪著跪於金階下方的偉岸男人——她有沒有聽錯?就連一個小小的戲子,微不足道的死老百姓都拒絕和她成親?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當今皇上唯一的帝姬,天下無雙的寶嬌公主!
她腦子轟然作響,嬌艷臉蛋因憤怒和羞辱而漲得通紅,胸口像是有股灼熱沸騰的焰漿不斷噗嚕嚕地冒了出來,直衝腦門,將所有的理智全數燒淨一空。
為什麼就是沒人想娶我?
「你真的不想娶本公主?」她眼神兇惡,喉頭卻像被什麼堵住了。
前幾天,他不是還待她很溫柔,總是對著她笑嗎?
「公主錯愛,草民愧不敢當。」他堅定不懼地迎視她盛怒的目光,坦率地朗聲道:「請公主另擇良婿。」
她瞪著那一夜明明就英姿颯爽,後來又溫柔體貼好脾氣,可今日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疏離淡漠的他,一口濁氣瞬間堵在胸口。
「我不管!」她咬牙,雙手擦腰,惡聲惡氣地開口,「本公主就是嫁定了你,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
燕戈一震,神情有些慍怒,「公主你——」
「放心,本公主是不會對你霸王硬上弓的。」她那張小臉抬得高高,語氣跋扈地道:「不過從今天起你得留在宮裡,本公主會給你一個機會,好讓你可以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愛上我!」
「燕某不能答應,也不會留在宮裡。」他臉色鐵青了起來。
「你是在擔心你的戲班子吧?」寶嬌自以為恍然,一臉施恩地道:「好吧,看在你就要成為本公主的駙馬份上,就讓你們全戲班的人統統搬進宮裡住下,時不時演些好戲給我父皇觀賞觀賞……本公主不會虧待你們的。」
燕戈聽得勃然大怒,衝動地就想起身走人。離得這個皇宮和這氣焰囂張、自以為是的公主越遠越好。
「我會讓人去福元樓把他們都帶進宮。」她刁蠻任性的語氣裡有著一絲無法漠視的威脅和警告,「我會給你時間想一想娶我的事,不過本公主向來耐性欠佳,你最好『想』快一點。」
他低著頭,不發一語,唯有微微顫動的肩頭洩露了一絲內心真正的感受。
燕戈真的生氣了。
寶嬌就這樣一路得意洋洋、大搖大擺地回到棲鳳宮。
「哇哈哈哈……本公主就快要嫁出去了,哈哈哈哈……」她緊緊抱著那件花家特別為她繡制的牡丹嫁衣在銅鏡前比畫著,囂張地仰天長笑。
「這下看看還有誰敢說本公主沒人要、嫁不出?」
一旁服侍的宮女們不由得喜上眉梢,暗自慶幸公主終身有靠,將來再也不會因為無聊而成天找人麻煩了。
「恭喜公主、賀喜公主。」
「恭喜得好、賀喜得好。」寶嬌鳳心大悅地笑看眾人,眉開眼笑。「本公主就讓你們跟著一起沾沾我的喜氣,今天有份伺候的都下去領賞,叫汪公公開庫房,給你們一人挑一件喜歡的首飾,就說是我說的。」
「謝公主賞賜!」宮女們面面相覷,驚喜不已。
寶嬌哼著曲兒,自銅鏡倒映的影子中瞧見她們居然還在,不禁皺起嬌眉,有些不耐煩地問:「不去領賞,還傻乎乎的在這裡幹什麼?」
「是、是,謝謝公主,奴婢們這就去。」見宮女們歡天喜地地去得遠了,原本在銅鏡前熱切比畫的寶嬌慢慢放下手裡揣著的牡丹嫁衣,臉上嬌氣誇張的笑容倏地消失了。
她凝視著鏡裡的自己,妝點得那麼紅艷盛放的臉龐,梳綰得那樣華麗動人的髮式,他卻什麼也沒發覺,什麼也沒表示,就連眼神……也毫無一絲驚艷。
她原來以為他會很高興、很期待再看到她。
她原來以為,自己可以再見著他溫柔的、關懷而憐惜的眸光。
她原來以為,英雄般在危險之際救了她的他,還有那個牽著她的手,要幫她找回家的路,還帶她去吃很好吃的大滷麵的他,至少是有一點點喜歡上她的?
可原來她的以為,真的也就是她的「自以為是」而已。
她在他心中,根本沒有留下任何印象和痕跡,所以他才會認不出她吧?
「還是他根本就和其他男人一樣,對我避之唯恐不及,拒我於千里之外,好像我是某種自遠古來的猙獰怪獸,一張口就會把他們吞吃得骨頭都不剩似的」她咬牙喃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