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京蓮只來得及「啊——」一聲,千百萬個不願意看著被子從頭上飛走,只好用雙臂抱住自己繼續蹲在地上,死也不肯起來。
「小鬼,你到底——」話說到一半才看清楚她此刻模樣的雍震日,徹底呆住了。
明年才及笄的馮京蓮和一般姑娘差不多高,可是跟他比起來稍嫌矮了些,以前他總會拿這點嘲笑她,如今慶幸還好她沒長得跟自己一樣高,否則這件石榴裙穿在她身上,一定跟套在粗獷的男人身上那樣可怕!
是說……她也太、太……適合女裝了!
有必要給他這麼大的視覺衝擊嗎?他才剛剛發現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情而已!
見雍震日兩眼發直的瞪著她,馮京蓮自暴自棄地說:「夠了,用不著說話,我知道看起來很怪,不用你告訴我;但是沒人規定我在家裡不能這樣穿吧?是你自己要來看的,我可沒請你來,要笑就快點笑吧!今日讓你笑個夠,反正也不是我自己要穿成這樣的……」
幾乎看傻了眼,雍震日猛地回過神,幸好抓住她最後一句話,順勢道:「啊,是啊!你也知道自己不適合,那還穿這樣是想嚇死大家嗎?」
嚇、嚇死他了,這小鬼原來真的是個女的!穿這樣絕對是犯規!如果她這個時候找他單挑的話,他絕對打不下手!
不,不行,他看到都覺得她……很美,如果讓其他傢伙看見了……
當下,雍震日決定不去河邊賞月了。
聽見他的話,馮京蓮的臉上罩下一層陰影。
她是有想過習慣穿男裝的自己會不適合這身衣服,可真有糟到這種地步嗎?聽他這麼說,她競有受傷的感覺。
馮京蓮板起面孔,惡聲惡氣地趕他離開,「你出去啦!我要換衣服了!」
她今晚要直接睡了,明天一早立刻把這些衣裳拿去燒,絕對不給別人看到她穿女裝的機會!
出去?今天可是中秋,是團圓的日子,她是他決定要守護的人,在他心裡是跟家人一樣的存在,當然得在這天一起賞月。
「走了。」雍震日自顧自地牽起她的手離開房間。
說「帶」,不如說是「拖」更貼切。
「不要!放開我!會被人看到的!我不想留下笑柄啊!」馮京蓮身體往後仰,拚了命想抽出自己的手。
「笑柄已經留下了,深深留在我心裡,你就別再擔心了。」一手放在左胸上,他說得一臉正經。
「我、說、不、要、了!」馮京蓮氣急敗壞地跺腳。
雍震日搔著頭,乾脆打橫抱起她——如果是以前,他一定用扛的,但今天她穿成這樣,除了說話的語氣外徹頭徹尾是個小姑娘,用扛的實在不漂亮。
「放心吧,再可笑也只有我看到。」雍震日鐵灰眸心閃著笑意。
「喂!你幹嘛?搞錯了吧?你應該用扛的……」
「你穿成這樣還希望我用扛的嗎?」話才說完,雍震日蹬足,使出上乘輕功飛身竄出屋內,朝與河邊相反的方向奔去。
馮京蓮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滿心想著自己剛剛的話有誤,應該是要他把她放下來,而非執著於用扛的還是用抱的這種詭異情結……是說被他這麼抱著,她為何會心跳加快?
用姑娘家的說法……好像是見到喜歡的人時會出現的心跳加速。
思及此,馮京蓮小臉一紅,隨即告訴自己是她想太多了,畢竟他可是雍震日耶!是她的……什麼去了?算了!不管啦!不過,他的肩膀有那麼寬嗎?他是比她高沒錯,身形看起來應該和她差不了多少吧……搭在他肩膀的那隻手忍不住順著肩線來回輕撫,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弄錯了。
「小鬼,你打算摸到什麼時候?」在後山破廟前停下腳步,雍震日擠眉弄眼地問。
馮京蓮這才發現自己的動作有多暖味,忍不住紅了兩頰,咕噥著「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我只是好奇」之類的話,從他結實的雙臂跳下來,不自在地拍拍長裙。
「到這裡幹嘛?你不是怕到不敢走進去?」
「我最後再說一次那不是怕,是敬畏。」雍震日糾正她的用詞,「況且我又沒有說要進去。」
尾音方落,他人已經在破廟外牆的簷瓦上,好整以暇地俯視著她。
「上來吧,我保證這裡不會有人。」
說得好像她很怕人看似的……如果不是這身輕飄飄的怪衣裳,她才不怕咧!
他話裡的嘲諷令馮京蓮挑了挑眉,接著輕輕一躍就上去了。
「既然你這麼怕這裡……敬畏這裡的狐狸精,幹嘛不到瀑布去?」
聽見她的話,雍震日俊挺的五官霎時一僵。
為什麼不去瀑布?因為那邊在晚上看起來更可怕啊!而且不是經常聽人說,有水的地方更容易聚集那些鬼魅……不,是使人發自內心崇敬天下廣大的「東西」。
他才不要去!
「那、那那裡比較遠,這裡就可以了。」他硬擠出這句話。
「你說了三次那。」馮京蓮平靜地提醒他,然後在他身側的簷瓦上坐了下來。
這裡確實不會有人來,整個村子的人都到河邊去賞月了,會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的,恐怕只有他們。
雍震日刻意不去看身後的破廟,小心翼翼地坐下。
兩個人仰首看著月亮,但過了一會兒,雍震日把目光悄悄轉向她。
這麼說來或許很蠢,比起月亮,他更想凝視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的關係,她看起來嬌小許多,五官散發著嬌柔的氣息;望著她小小的身軀,他想起剛剛抱著她的感覺,碰到她的皮膚隱隱發熱著,尤其是雙臂,彷彿還殘留對她嬌小軀體的記憶。
噢……他真如此渴望女人嗎?
這個問題在心中很快被否認,因為他對村裡其他姑娘,不曾有過這樣的情感或想要親近的渴望。
「二師兄。」她突然喚。
雍震日有些訝異,她從不願意喊他師兄的,至少不是求情的時候她打死都不會這麼喊。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馮京蓮緩緩低下頭,然後轉向他,露出一個嫌惡到很醜的神情,說:「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打擾我練功?老拿小石子妨礙我,你是不是嫉妒其他人?嗄?你一定是喜歡我吧?」最後一句話,她是故意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