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有趣。」太平公主斜睨了他一眼,然後指著拿著筷子的三人其中一人,「就你先上吧。」
那個看起來骨瘦如柴的男人被點到後,其他兩個暫時鬆了口氣。
馮守夜分神覷了那個男人一眼,隨後又無關痛癢地繼續吃蝦。
戲台上的東瀛武士聽不懂他們的話,對眼前的情勢感到困惑,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旁邊有人對他說可以開始了,他更是莫名其妙地看向那個只拿著筷子,好像隨時會倒地不起的瘦弱男子。
「還不開始嗎?」馮守夜淡淡地開口。
「你,」太平公主指著面黃肌瘦的男子說:「他聽不懂就算了,你難道也聽不懂我的話?」
男子轉頭朝太平公主看了一眼,正好和抬起頭的馮守夜對上。
「大人,您沒事吧?」注意到馮守夜端著茶杯的手一抽,親隨——仲孫襲在他耳邊輕聲問。
馮守夜——也就是馮京蓮,放下茶杯,拉高衣袖悄悄擦拭濺出來的茶水,回以一笑,然後低聲對他說了些話,接著繼續吃東西,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
在懂得東瀛語言的人快速和武士解釋過後,武士臉上露出不能苟同的表情,但在看了看自家大人臉色沉重地朝他點頭,也只好高舉刀子朝男子劈過去。
這是屠殺,不是比畫!
在場所有人都這麼認為,也認定那把刀會直直砍在那個似乎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的男子身上時,刀,偏了。
馮京蓮藉由向太平公主敬酒時用眼角餘光瞥了眼。
不是刀偏了,是那個男人動了。
東瀛武士顯然覺得奇怪,他雖然氣勢做得很足,卻想著在快要砍到男子的時候停住,偏偏他眼前萎頓的男人卻突然消失了。
不禁感到納悶,東瀛武士回過身,決定再試一次。
第二次,他的刀還是偏了。
以眾人的眼力來看,或許會覺得是東瀛武士的刀偏了,其實是男子以很快的速度,小幅度的移動著,他們離戲台有一段距離,看起來就像男子命大,刀連連砍偏。
「看來我朝勇士確實有那麼幾分可自豪的功夫。」太平公主的笑容看不出情緒。
「公主,不知您願不願意和守夜打個賭?」馮京蓮突道。
「說來聽聽。」一如往常,太平公主對她的話都很感興趣。
馮京蓮確實是她拔擢的,她也是唯一一個知道馮京蓮其實為女兒身的人。表面上她們看起來像是主人與男寵,事實上馮京蓮是她手中的一顆棋子,而且還是最有用的一顆。
她先後除掉了張氏兄弟和不少政治立場矛盾的敵人,這也是為何她會對馮京蓮的要求十聽八九的原因。
她確實疼寵她,卻比較像是愛惜人才的那種感情。
「微臣賭東瀛武士不管砍幾刀都砍不到那個男人,您有興趣押相反邊嗎?」馮京蓮直視著太平公主。
「賭注為何?」太平公主似乎覺得有趣。
「如果臣有幸押對寶,請把這名下人賞賜給臣,反之,聽由公主決定吧。」
「聽起來是個小賭注,倘若你想跟我討隻狗,隨時可以直說,無妨。」
「公主如此瞭解守夜,定知道守夜就愛養些無家可歸的狗啊貓的。」馮京蓮替太平公主倒了杯酒,親自送到她面前,「但是守夜討厭無功受祿,用賭的就還好了。」
「既然你這麼說了,就如此吧。」太平公主索性順著她去了。
賞月宴結束後,馮京蓮如願多了個下人。
「你叫什麼名字?」仔細觀察男人像極了雍震日的鐵灰色眸子,馮京蓮問。
男人露出抗拒的神色,沒有答腔。
「嗯……那從今天開始,你就叫水禺好了。聽懂了嗎?我叫你水禺,你就必須出現。」
男人臉上的除了抗拒更多了嫌惡。
「可別會錯意,我不是對你有興趣,再者我也不是要救你,別有在我這兒會比在公主那兒舒服的想法。」馮京蓮頓了頓,對那個沒有好臉色的男人,用人畜無害的笑容說:「你只是我養的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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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禺跟在仲孫襲身邊學習,很快便學會了馮京蓮交代下來的那些「骯髒事」該怎麼做。
他比較不懂的是,這個新主人明明說自己只是一條狗,卻不像對待狗那樣打罵他,反而讓他學習許多以前從未見識過的事物,雖然她說是為了讓他能幫上忙,他還是覺得很奇怪。
仲孫襲曾經說過,那是因為他的眼神令她想起一個思念已久的人。
他不是個愛搬弄是非的人,所以沒有問那個人是誰,只想著要快點趕上她給予的程度——沒辦法,人家給他多少,他便還多少是他的堅持。
「水禺,你殺過人嗎?」那一天,馮京蓮這麼問。
跟在馮京蓮身邊替她處理大小事的仲孫襲聽見這個問題,忍不住抬頭看她。
「依你的身手,不可能沒殺過人吧?」馮京蓮雙手交疊放在下顎,笑咪咪地說。
每當看到她這樣的笑,總會令水禺忘記她其實比自己還小。
「我沒聽過哪戶人家養的狗除了要學會識字,還得兼殺人的。」水禺板著一張臉回答。
「嗯……總是會有需要的時候,例如佔著茅坑不拉屎的人啦、拉屎的時候忘記帶草紙硬要跟我對分的人啦、拉屎的時候忘了帶草紙結果旁邊的也忘了帶的那個人啦……總之有很多情況的。」馮京蓮抓起自己長長的發尾,一邊玩一邊說。
「我完全搞不懂大人是跟茅房有仇還是跟拉屎的人有仇了。」許是跟馮京蓮相處有一段時日了,水禺也學會這種吐槽的說話方式。
「呵呵,橫豎你會揮刀吧?」
「如果有刀的話。」
「仲孫,麻煩你替水禺拿把刀。」馮京蓮交代道。
「是。」仲孫襲隨即回答,這其間還替她處理公事,以及分類從其他大人送來的請柬、密件和……為她在暖爐裡添柴火。
水禺從沒見過仲孫襲拒絕馮京蓮的要求,但看得出來,並不是因為馮京蓮用上那種人人無法拒絕的笑容,而是仲孫襲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