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到的命令是取公主首級,並沒有殺了其他人這一項。
「站住!」、「別跑!」一時間許多聲音冒了出來,雍震日抬手斥退其他人,要他們處理太平公主的屍體,隨即使上輕功追了出去。
無論如何,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他絕對有責任追回公主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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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京蓮一向冷靜。
或者說自從接觸了宮廷鬥爭後,她原本急躁的性子沒有時間慢慢磨練,直接強逼自己學會冷靜。
但是今夜,她的心非常浮動,一點小聲音都能讓她從椅子上跳起來。
「大人,請您冷靜些。」仲孫襲不只一次提醒她。
「我很冷靜。」馮京蓮說,最後決定到外頭去等。
過了今夜,朝廷中再也無人知道她的秘密,再無人擋在她前頭,她可以安心的追逐高位,只要她想,甚至可以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一介女人以男身之姿坐上宰相之位,多麼令人著迷啊!
仲孫襲跟了出來,暗自歎了口氣。
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勸她別參與這類可以避免的事,也很久沒聽到她問起有關雍震日的消息,只是默默地幫她處裡那些不希望她做的事。
「回來了!」已經許久未練功的馮京蓮唯一值得炫耀的,就只有比常人好一點的耳力。
才說完,水禺的身影由暗處現身,手中緊緊抱著裝有太平公主首級的箱子。
「快打開!」馮京蓮小跑步到他面前,急切的催促。
「慢著!」仲孫襲喊道。
下一瞬情勢起了變化——水禺一手抱著箱子,另一手舉著刀,和手裡多了一把刀的仲孫襲一併擋在她面前,在她眼前除了兩個男人的背影外,在場者還多了一個人。
雍震日的輕功向來是武館內最強的,在他成為校尉之前,也曾做過探子,擅長不被人發現地跟蹤別人,只是這次他萬萬沒想到會跟蹤到認識的人。
「仲孫?」雍震日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這幢位於長安,從外觀可以判定裡頭住的非官即貴的府邸裡,仲孫襲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聽見熟悉的聲音,馮京蓮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下意識往水禺和仲孫襲的背後縮。
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向皇上建議調雍震日回京的這件事,應該只有她和皇上兩個人知道,他不可能會知道,更沒道理出現在她的別業裡!
她不自覺地抓住仲孫襲的衣裳,發起抖來。
仲孫襲能感覺馮京蓮在他背後尋求庇護,知道她不想被雍震日發現,遂道:「我在這戶人家當護院,你怎麼會在這裡?」
水禺對仲孫襲和雍震日認識的事似乎沒有半點疑問。他早習慣在馮京蓮底下做事不需要有疑問,即使知道自己的主子女扮男裝,他也不意外。
「我追著他來。」鐵灰色的眸子轉向水禺手上抱著的箱子,雍震日嚴肅地開口,「他拿了重要的東西,必須歸還。」
聞言,馮京蓮震愕不已。
派水禺混進行刑的人裡乘隙殺了太平公主是她的計畫,可她怎麼也沒料到皇上會派雍震日去執行賜死太平公主的聖旨。
不行,得先想辦法讓他離開!
拿了主意後,馮京蓮深吸了口氣,穩住自己的心緒,伸指在仲孫襲的背後寫了些字。
仲孫襲正思索著該怎麼做才能讓雍震日不再追究箱子的事,馮京蓮已經暗暗告訴他先趕走雍震日。
「你應該是搞錯了,他是奉我家大人的命令去辦事情,才帶回這口箱子。年時,你會不會是在半路追錯人了?」他照著她的意思先否認。
「仲孫,說謊也要打草稿,你看看他身上的穿著,難道不覺得跟我很像?」會讓仲孫襲說出如此蹩腳的謊言,定是情況非常不妙。
雍震日觀察著站得直挺的兩人,驀地注意到在他們之間多出一隻黑靴,證實了他的懷疑——當他追進這座大宅時,隱約聽見了一道聲音喊「快打開」,他猜想那就是他們的「大人」。
「喔,這是為了方便,畢竟長安有宵禁時間,這個時候還在外面走動,難免不太方便,所以……」仲孫襲的言詞閃閃爍爍。
「仲孫,這可是皇上直屬家兵才會穿的,掏掏耳朵打斷他的話,故作一派輕鬆自在,照你這麼說的話,他是到皇宮去辦事了?」雍震日等著他們放鬆。
「咦?是這樣嗎?凡軒,你去哪兒弄到這一套衣服的?下次借我穿穿。」仲孫襲聰明地不說出水禺的名字。
「是這樣嗎?仲孫,不如讓我好好看看——」雍震日以吊兒郎當的態度,學他說話的語氣,眨眼的工夫,人已經落在他們身後,「你身後的人是……你?!」
雍震日這次真以為自己看走眼了!
馮京蓮以同樣的眼神瞅著他。
「唉……糟了。」即使全神戒備雍震日的舉動,還是比不上他的速度快,仲孫襲低喊糟。
剎那間,他們僅僅凝視著彼此,都想問對方為何會出現。
好半晌,馮京蓮先開口:「都退下吧。」
雍震日注意到她口氣裡的權威感,仲孫襲也在她的命令下順從離開。一個念頭閃過心底,他想自己知道太平公主口中的「他」是誰了。
會無條件那麼做的人,怎麼可能是素不相識的人?但若非親眼見到,他又怎麼會想到是她呢?
她應該一直在家鄉才對,應該在那兒等著他回去啊!
「如果我沒猜錯,是你要公主的首級。」雍震日說,望著她的眼神高深莫測。
馮京蓮已經不若適才帶著興奮的浮動,反倒顯得有些頹喪和無奈。
想不到她權謀算盡,最後竟發生這種意外。
「你怎麼……不,皇上怎麼會派你去行刑呢?」她喃喃問。
「你怎麼會在京城?」他覺得自己必須一步一步才能慢慢拼湊起事情的原貌。
「你們離開家鄉上戰場後隔一年,我就上京了。」事到如今,她也不想瞞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