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畫布上亂撇亂抹一下午,把一大張畫布塗上一層又一層的顏料,他真的忘了思索煩惱其他事,心情確實不知不覺輕鬆了許多。
「你要不要替海畫上眼睛?」季雨潔頑皮地提議。
「海哪來的眼睛?」他不禁覺得好笑。
「有啊!船隻就是海的眼睛。」她神情篤定的說著。
「船?那麼海就有千百萬隻眼睛了。」她的論點讓宇勳感覺有趣。
「當然,海那麼遼闊,要有數以萬計的眼睛才能看的清。」季雨潔點點頭繼續道。
「那麼船難怎麼解釋?難道海會吞掉自己的眼睛?」他撫著下顎,狀似認真地動問。
「你從不閉眼睛嗎?」她望著他,眨了眨一雙翦水明眸。
「你啊!」宇勳因她可愛的表情不禁笑出聲。「有時候真分不清你的年齡。」他寵溺地捏捏她的俏鼻。
她看似天真稚氣的言論,卻又蘊含成熟非凡的哲理。
「海那麼大,就算閉上一兩隻眼睛也還能看清。人生如一汪海洋,有風浪、有災難,即使不幸被吞滅一兩隻眼,仍有其他光明存在,除非自己狹隘認定,只擁有一雙眼睛。」
她進一步的解析論調,再度令宇勳大為撼動。
「雨潔,你當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雙眼,我絕不會閉上它。」他將她拉坐在自己腿間,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撫著她後頸,傾身吻住她的唇瓣。
這番話若換作別人說出,也許無法真正撫慰他,但她卻是他遭遇痛苦逆境的避風港,她成了引導落入深淵中的他一盞溫暖明燈。
他的畫作旁攤放著一張非常美麗的油畫,她的繪畫天分儼然強過他百倍。
她畫的是這棟木屋洋房,外面是雪白寒冽的景象,而窗玻璃卻透出溫暖橘光,可想像屋子裡瀰漫溫馨的氛圍。
知道她嚮往有個真正的家,他逐漸興起一抹念頭——或許有一天,他會和她共組一個家。
只是,那個想法對現在年輕的他而言,太過虛幻遙遠了,他並沒有真正放在心底。
第5章(1)
季雨潔跟宇勳感情穩定交往著,雖然他始終未對她訴說那件令他極度沮喪的心事,但他不久便恢復過去開朗熱情的性格,她也就不再追根究底了。
時間過得很快,這學期即將結束,也意味著她要結束交換學生的身份返回台灣了,雖然兩人將分隔兩地,但她並沒有太多擔憂不安,兩人交往近半年,她對他非常信任,對這份感情也越來越樂觀。
等她回台灣繼續大學學業,而他在美國也會專心在研究所的課業上,待兩年後兩人各自畢業便能真正在一起,再考慮長遠的未來。
下午,期末考結束,季雨潔離開學校,搭車前往看顧的房子,其實她很少自己搭地鐵到這裡,多半由宇勳接她過來。
走出地鐵站,離目的地只需要步行約二十分鐘,她心情輕鬆地散步著,一邊欣賞沿途風景。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走這條路、這條街道了。
行經一棟高級大廈外圍,她特地放慢腳步,欣賞雕花圍欄外的花花草草。
這附近有幾棟高級大廈,肯定住了不少有錢人,雖然她因一些個人因素對有錢人很反感,但她卻很欣賞這豪宅區的各色花卉,欣賞豪宅外觀的設計風貌。
透過鏤空雕花欄杆,可看見大廈宏偉氣派的花崗岩大門外,一座華麗的噴泉。
一輛高級黑色房車停在噴泉右側,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大廈的大廳走了出來,另一名穿著洋裝的美麗女人追上了他。
司機下車打開後車門,男人和女人相繼坐進車內,一瞬間季雨潔透過噴水池的簾幕,彷彿看見宇勳的側顏。
她先是一愣,然後內心不禁失笑。怎會把那種貴公子跟阿勳錯認了呢?這裡與大廈宏偉的大門其實有一段距離,一定是她看錯了!
車子緩緩開動,朝欄杆這面的雕花大門而來,季雨潔於是快步離開。
她走回木屋洋房,先在院子仔細晃了一圈,拿出相機拍拍花草樹木。春天時,她和阿勳在花圃種植了波斯菊、杜鵑及薔薇,現在全是花朵盛放的時期,可惜她將離開這棟充滿回憶的屋子了。
她其實非常捨不得離開這裡,幫人顧房子,顧出了濃濃的情感,讓她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般細細照顧,更有好多她和阿勳的相處回憶存在。
阿勳他今天有事不會過來,她原本是打算下課後直接回租屋處,開始著手整理行李,再過幾天她便要回台灣了。
下午藍天白雲、天氣晴朗,於是她先繞來這裡晃晃,即使一個人她也想在這棟房子多待一會,再一次仔細打掃維持最佳狀態,把房子交還給真正的主人。
晚上七點,季雨潔準備了簡單的晚餐,用餐到一半,宇勳打電話給她。
「吃飽了嗎?」沒見到她的日子,他總習慣問候她的三餐。
「正在吃,我做了簡單的洋芋沙拉、烤鮭魚和南瓜湯。」她報告道。
兩個人平均每週見面三次,沒見面時他一定電話和她聯絡,她習慣聽他低沉卻溫柔的聲音,心想回台灣後,也許無法再這樣經常見面,無法時刻聽到他的聲音,她不免開始有些離別前的感傷了。
「你今晚住那裡,我也好想過去,肚子好餓喔。」宇勳可憐兮兮的說。
他真想推掉無聊的宴席跟她膩在一起,想到再過兩三天她便要離他遠去,他心裡就開始泛空了。
他必須在她回台灣之前向她吐實真正的身份,之後每學期的寒暑假,他定要飛回台灣看她。
「你不是在吃山珍海味?」季雨潔可以想像大男人的他跟她撒嬌的好笑表情。
宇勳說今晚學校辦了謝師宴,會鬧到三更半夜,她可以聽到從電話裡傳來人聲鼎沸的嘈雜喧鬧。
「沒有你,哪來的山珍海味?雨潔,我想吃你!」他用低沉性感的嗓音,毫不客氣的表達慾望。
「在公眾場合不要亂說話,我要掛電話了,晚安。」他一句話便教季雨潔熱了耳根,即使兩人已有過無數次的親密行為,她仍無法適應他的大膽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