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非嚮往出席那種奢豪的宴席,而是這件事的背後,寓意著她的身份無法和他同行。
因為另一件事困擾的她,此時不斷被負面情緒所影響,越想越不堪。
「騙你的事我道歉,因為爺爺要我參加那場留學生的交誼派對,我才不得不出席。沒帶你去是因為尚未對你公開我的身份,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邀你同行,絕不是你無法見光,除了在家庭背景上說了謊之外,我對你的情感絕對是真實無偽。」
宇勳再次強調申明。
原本兩人開始交往後,他便打算對她委婉告知真正的家世身份,然而她卻先對他說她討厭有錢人的另一個原因。
她父母在她國中時因一場車禍過世,其實並非單純的意外,而是被闖紅燈的跑車追撞所釀成的悲劇。
肇事者是才剛成年的有錢企業家公子哥,對方的父親運用金錢權勢篡改事實,聘請律師顛倒是非,判決結果竟是她父母自己騎車不甚追撞分隔島才造成意外。
肇事者反成了被波及的無辜受害者,不但沒有任何責任罪行,甚至能反過來要求他們賠償高級跑車的維修費,肇事者假裝慈悲選擇和解不予計較,完全撇得乾乾淨淨,沒錢請律師的她只能跟著親戚一起憤怒世事不公。
她紅著眼眶對他訴說多年前的悲劇,非但讓她一夕之間失去至親,更得不到社會法律的正義伸張。
他為她的遭遇心疼憤怒,卻更驚顫而說不出口他有錢有勢的顯赫背景。
因為如此,他只能一直隱瞞下去,等待將來有適合的機會再向她開誠佈公。
「雨潔,是因為得知你討厭有錢人,我才一直不敢告訴你實情,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就否定了我的真心,那對我並不公平。」宇勳緩和了有些激動的語氣,低頭凝視她。
季雨潔仰著臉蛋,望進他深濃的眸中,心口再度一揪。她想相信他,但她能拿什麼當籌碼跨越身份懸殊的高牆?
她其實握有籌碼,但她不想用這種方式索求他的承諾,於是強自壓下激動,試探問:「你對我的真心能維持多久?分隔兩地後你還能對我專一嗎?」之前的她願意相信愛情零距離,但得知他的顯赫身份,她再沒有任何信心去期待遠距離的戀情。
「這問題我們之前討論過了,即使不能常見面,我們還是可以天天電話聯絡,寒暑假我會回台灣找你,等修完碩士學位我便會回台灣繼承家業。」宇勳不認為這是太大的問題,雖然他未曾談過遠距離戀愛,但他對她的感情依舊,並沒有分隔兩地就要分開的打算。
「就算我們能勉強維繫住戀情,但終有一天還是要分開,你跟我是雲泥之別,我不可能進入你的世界,不是嗎?」季雨潔柳眉輕擰,反問道。「你可曾想過我們能交往多久嗎?就算這段時間你肯給我真心,但終有一天你仍要選擇與你身份匹配的對象當終生伴侶不是嗎?」她低頭澀然一笑,一瞬間被強烈的悲傷籠罩。
「雨潔?」她太過憂傷的模樣令宇勳陌生,伸手搭上她纖細的肩。
「你想過將來有一天會娶我嗎?沒有吧!我只是你戀情中的一站,卻不會是終點。」她抬眸再度望著他,眼眶酸澀,心口揪疼著。
她從來就不是會夢幻的女孩,他的身份讓她意識到現實裡兩人的不可能,不管兩人能交往多久,她終究只會是他的一段戀情。
而她第一次動感情愛上男人,他便把她的身心徹徹底底的捆綁箝制住了。
「雨潔,如果我回答有,那是在虛應你,我們都還太年輕了,無法輕易許諾五年、十年後的未來。我現在不能給你承諾,絕不是因為身份差異,對我而言,你才是天上的雲。」宇勳一手搭著她的肩,右手輕撫上她柔美的粉頰,他黑眸深情款款的睇凝著她。
他曾想過在遙遠的未來和她共組一個家庭,當兩人在那棟溫馨的木屋生活時,他腦中曾閃過幾次那種溫暖的畫面,只是對現在的他而言,那確實太虛幻、太遙遠了,他不能隨意對她開支票。
「我明白了,我們分手吧!」季雨潔輕聲道。
第6章(1)
她的聲音輕淡無波,卻教宇勳搭在她身上的手為之一顫。
「你說什麼?」他瞠眸駭然,瞅著她不敢置信。
解釋安撫了半天,她竟然宣告分手!
「我們分手吧。」季雨潔再一次強壓下欲泛出的淚水,平心靜氣的說出。「反正我要回台灣了,你也不用煩惱怎麼維繫遠距離戀愛。」她的目光穿過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後牆面上的大型畫框,其實卻是模糊對不上焦,看不清那絕美的藝術品。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宇勳驀地情緒激動,抓著纖肩的手掌搖晃著她。
「就因為我現在不能許諾將來娶你,所以你提分手?因為知道我的身份就急著逼我娶你?你這樣跟拜金女有什麼不一樣?」他一時失控,口不擇言。
季雨潔震驚地抬眸,視線怔怔地鎖著他,模糊的眼眶中不自覺滑落熱液。
「該死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驚覺說錯話傷了她,宇勳既懊惱又焦急。
「雨潔,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女人,我道歉,我剛才說的只是一時氣話。」伸手輕揩她的淚水,她卻只是瞠眸瞅著他,任憑眼淚不斷滑落。
她感受不到他指尖的溫柔,只強烈意識到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幾近破碎,難以呼吸。
她一直避免跟有錢人扯上關係,不想跟人有金錢上的往來,更不願成為別人眼中貪圖富貴的女人。
他是一時氣話也好,是出自潛意識的想法也罷,他都已經徹底傷了她,抹滅了兩人曾經單純美好的戀情。
得知他的身份後,她便有結束關係的打算,即使一度猶豫是否該告知他,她身體裡已有他的牽絆,然而此刻再清楚不過了,她絕不會告訴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