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桃色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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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幾日下來,若中天天見靳煒到不同的場合進行類似的工作,每天都必須出門,但是幾乎都是雜誌與廣播,廣播還好,但若是雜誌攝影,必會見到那位對自己很不友善的艾莉絲。

  若眼刀可以殺人,若中知道自己早被艾莉絲大卸八塊了。

  有趣的是,無論廣播或雜誌,問的都是差不多的問題。

  reaL下一張唱片何時出?

  與夏沁雅的合作計畫是否取消?

  如何面對酋長千金的癡纏?

  女友對於你過去出入同志酒吧的新聞有何看法?

  一樣的問題,一樣的問法,晶晶常聽到睡著,若中也聽得昏沉,倒是靳煒,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一樣的答案,沒有絲毫不耐。

  這天結束廣播訪問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外面大雨滂沱。

  「又下雨?」晶晶一臉受不了,「煩死人了,天天這樣下,我沒鞋子換了,我明天可不可以穿拖鞋出來?」

  靳煒一臉好笑,「我不記得有規定過你該穿什麼。」

  晶晶耶的一聲,高興非常。

  因為下雨,靳煒要司機先送晶晶回家,然後才是他們。

  也因為多兜了一圈,回到住處,已經十二點多了。

  若中在玄關脫了鞋子,想回工作室裡的小榻休息一下,卻被靳煒一把拉回。

  「身體不舒服?」

  「沒有。」

  他低下頭,凝視著她的臉,「你心不在焉。」

  「對不起。」她仍舊低著頭,「我明天會專心一點。」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拉著她的手,他未曾稍放,反而纏緊了些,「我擔心你。」

  她抬起一雙明亮的眼睛,「擔心?」

  「擔心。」

  驀的,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秀眉微蹙,「你不用擔心我。」

  靳煒仔細端詳她的面孔,企圖從表情中讀出蛛絲馬跡,相處近兩個月了,他不曾看過她這個樣子。

  她總是很有精神的說話、談笑,最近也學會來一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他看過她很多樣貌,卻不曾見過她心事重重的模樣。

  「我、我想休息了。」這是第一次,若中在他面前顯露出疲憊的樣子。

  兩人面對面,窗外雷雨交加。

  靳煒雙手扶住若中的肩膀,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然後將她推入浴室,「洗個澡後就去休息,如果你想找人聊天……我還沒那麼早睡。」

  洗澡,洗髮,若中在浴室待了很久。

  靳煒的門縫下還透著燈光。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走回自己的房間,那個放滿靳煒樂譜的工作室。

  應該很累了,可是卻怎麼樣都睡不著。

  沒有預警的,房間變成一片漆黑。

  跳電了?

  這樣的天氣是很容易跳電,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是今天?她已經很努力要忘記了,很努力的贖罪了啊,為什麼還要讓她想起呢?

  她付出的代價還不夠高嗎?

  轟——

  若中摀住耳朵,但怎麼樣都無法阻止心中的恐懼勃發。

  她不要記得,但是所有的事情卻像影片般在她腦海出現,一格一格緩慢的移動著,像凌遲一般痛苦。

  她清清楚楚地想起來。

  那是一個夏日。

  預備升國小二年級的她到同學家玩,卻忘了告訴媽媽。

  天黑了。

  下雨了。

  雷聲轟隆作響,閃電照得屋外像白天那樣亮。

  她在同學房中玩著洋娃娃,卻不知道媽媽見她這麼晚還沒回家,將小櫻、小柏暫托鄰居後,自己出來找。

  應該有路燈的馬路因為跳電而漆黑一片。

  雨很大很大。

  肇事司機說,他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若中沒想到那天早上出門前,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媽媽,也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媽媽,會有怎麼樣都不肯看自己的一天。

  她抱著父親哭。

  小櫻、小柏對媽媽沒印象,但若中有。

  她記得媽媽是多麼愛著自己,記得媽媽的香氣、媽媽的溫暖,記得媽媽一邊親著她的臉一邊說,若中是媽媽的乖女兒。

  媽媽,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乖女兒那麼貪玩,你不會那樣早離開。

  因為她不乖,都是因為她、因為她。

  小柏小櫻的成長過程中沒有母親,因公殉職的父親在最後的十幾年中沒了妻子。

  若中掩住臉,無聲的哭了出來。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如果媽媽不出來找她,就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

  停電後,靳煒闔起看到一半的書。

  要不要過去看看若中?

  他並沒有猶豫很久就下了決定,去看一下好了,如果她還睡不著,他們可以聊天,到天亮也沒關係。

  才走到門口,他便聽到一陣極力壓抑的哭泣聲。

  若中在哭?

  他顧不得禮貌,旋開門把,「若中?」

  沒人回答他,但他仍很容易從一時無法止住的哭泣聲找到她的位置——她縮在譜架後面。

  他蹲下身子,「怎麼了?」

  「沒事。」若中的聲音扁扁的,一聽就知道還沒哭完,「你明天還有工作,回去休息吧。」

  他執起她的手輕撫著,「你要逞強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

  窗外劃過一道閃電。

  刺眼的光透過玻璃,將若中的臉映照得清清楚楚,那麼倔強的語氣,但她的眼神卻像迷路的孩子般迷惘而害怕。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他知道自己喜歡她,在看過她這樣無助的神情後,更知道自己放不開她了。

  懷中的女子呈現極力忍耐的僵硬,「你快走。」

  「我不走。」

  「靳煒,」應該是恐嚇的,但此刻聽起來卻顯得可憐兮兮,「我自己的情緒,我自己會處理。」

  「若中,不要把我當別人。」他哄孩子似的輕拍她的背,「我知道你還沒哭完。」

  「知道你還……」話未完,已變成哭音,「我……是來工作的……我是個女警官……不、不可以……這樣子哭……」

  「女警官也是人,為什麼不能哭?」

  「太難看了……」

  靳煒的一顆心似被無形的繩子給牽動。

  落淚對一般人而言,不過是情緒表達的一種,但對她來說,似乎是某種不可犯的禁忌。

  他知道她幼年喪母,在德國受訓時又失去了父親,但是,怎麼樣的人生會讓她連哭泣也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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