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萬的贖金何其高,爸媽找上她,也是因為她嫁了個有錢的老公,可她實在說不出口;但是若沒有拿出這筆贖金,因而讓阿豪賠了命,她也會後悔一輩子的。
她身心俱疲,不知道這種惡夢何時才會結束?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有人靠近時,她還渾然不覺,直到溫暖的大掌撫上她的臉,她才猛然回神,看著來人。
「老公?」
「在想什麼?怎麼一個人在這發呆,連燈都沒開?」
耿精良回來時,就見到她一人坐在客廳裡,彷彿想什麼事想得出神,連他回來都毫無所覺。
「你回來了啊……」她望著牆上的鐘,這才驚覺已經是晚上了。「你吃過了嗎?我去煮麵給你吃。」她站起身,要往廚房走去,但被大掌給拉了回來,托起她的下巴。
「你的臉色很差,不舒服嗎?」
她搖頭。「我沒事。」
沒事?他眉宇微擰,這雙美麗的眼睛,平日瞧見他總是神采奕奕,而且靈動得會說話,可今天看來,卻充滿了不安和憂愁。
有沒有事,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更別說要騙過他的觀察。
「發生什麼事?」
她怔愣,因為被他解讀出心事而顯得無所適從,而她實在不願意再給他添麻煩了,加上習慣在人前掩藏情緒,所以她搖頭道:「我很好。」
他仔細端詳她,眼神更為柔和,低下臉,在她唇瓣輕輕印上一吻,低啞道:「你知道嗎?每次你說反話,總是會不自覺咬一下嘴唇,而你剛才咬了下嘴唇,所以我知道,你在說反話。」
她訝異的看著他,連她都不曉得自己有這個習慣,而平日看似大而化之的他,在短短的時間內,竟如此瞭解她。
他的話,牽動了心中的委屈,從前堅強不輕易掉下的眼淚,就這麼滑下了。
「老公……」
望著她的淚水,他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摟進臂彎裡,呵護在溫暖的懷抱中,以沉穩的語調安撫她。「不管發生什麼事,有老公在,別怕。」
平常,她要是受了委屈,心情不好,或是生他的氣,他總是會想辦法逗她笑,但這一次,他沒有嘻笑,因為他看得出來,她在害怕。
她積壓的情緒,因為他的一句話而釋放,伏在溫暖有力的懷抱裡,讓自己淚水漬決,放聲大哭。
從小到大,身為席家的長女,習慣保護家人的她,忍讓爸媽的任性,收拾弟弟的殘局,安慰兩個妹妹的不安,總是站在最前線,把所有困難和委屈往肚裡吞。
唯有他,這意外闖進她生命中的男人,為她撐起一片天,包容她的一切。
她哭得好傷心,幾乎說不出話來,而他只是緊緊的擁抱她,任由她在懷裡哭得像個小孩。
當情緒盡情發洩之後,她從大哭慢慢轉成了抽噎。
「有沒有好一點?」他語氣溫和,像爸爸哄著小女兒。
她的手抓著他胸膛的衣襟,點點頭。
「那麼,現在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卻用力搖頭,哭腫的眼再度流下淚水。
「你、你不會……想知道。」一邊說,還一邊抽抽噎噎。
「我當然想知道,你的喜怒哀樂、你的感受,我全部都想知道。」大掌托起她的下巴,以鼓勵的語氣溫柔的呵哄著。「告訴我,別怕。」
她抬起眼,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告訴他發生了什麼大事,而她預料的是,當他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很錯愕,很煩惱,很……為難吧?
「他被綁架?」
「是的……」
她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如果他拒絕幫忙,她也能諒解。她家捅的樓子越來越大,要付出的代價一次比一次高,不管是誰聽到了三千萬的贖金,都會卻步的,只不過除了他,她不知道還能求誰?弟弟是很壞沒有錯,但面臨到生死關頭,再壞,也終究是家人的命。
耿精良大大鬆了口氣,原來只是綁架呀。對於一個擁有私人國際情報組織的首腦來說,綁架根本是小事,不管是跟國際恐怖份子周旋,還是潛進北韓竊取軍事情報,或到伊拉克救回人質等等任務相較,救回綁票只是小兒科。
他本來一顆心吊得老高,別看他好像穩如泰山,剛才愛妻失魂落魄的模樣其實讓他很緊張,是撐著沒表現出來,現在知道原因了,語氣更加輕鬆起來。
「放心,交給我,我會想辦法救阿豪回來。」
她忙搖頭,心急道:「可是歹徒說了,若是報警,他們就要殺了他。」
「好、好,不報警,別害怕。」他當然不會報警,因為他會親自出馬把這件事搞定。
「你生氣嗎?」她擔憂地問。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家人老是給你惹麻煩。」
「傻瓜,我說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沒那麼嚴重。」他頓了頓,眉頭擰起。「不過阿豪這小子,倒是挺會找麻煩,連綁架都有他的分。」
她一聽,豆大的眼淚又掉下來。
「我是賠錢貨……」
他神色一僵,忙道:「胡說,不准你貶低自己!」
「可是、可是……」
烙下的吻,封住這張語無倫次的小嘴。她才不是賠錢貨,她是他最珍愛的寶貝,不准她再亂想。
一個深長濃情的吻,果然成功安撫了她的情緒。
多麼神奇啊,他的沉穩和自信,連帶感染了她,這人就是有一股力量,讓她覺得即使天塌了下來,只要在他身邊,她就不必害怕,跟他在一起,總能帶給她一份踏實的安全感。
「我想,我終於明白『它』為何要我找上你了。」
也只有他有這本事解決這種問題,他的堅強實力和情報組織首腦的背景,足以應付艱險,更何況是區區的綁匪。
「你相信緣分嗎?」他突然說出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啊?」她一時有點轉不過來,睜著淚眼傻傻的看著他。
他露出了微笑。「我相信。」
仔細想想實在好笑,在找到她之前,他從不相信什麼姻緣天注定這回事,起初,他認為這一切只是那個自稱愛神的筆記本所下的詛咒,但現在,他似乎開始明白,這看似惡作劇的安排,自有其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