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全世界唯一、以頂級鱷魚皮加牛皮打造的手工沙發上,夏蓳脫下她那雙菜市場買的299休閒鞋,盤起的腿上放了本雜誌,一邊翻看一邊吃著燒酒螺,身旁還擱了杯珍珠奶茶,水氣正順著杯緣緩緩滑下……
「喀!」
步向仁匆匆掛斷電話,飛奔到她身邊,在千分之一秒內及時拿起飲料,大手往杯身一抹,拭去差點掉落的水滴,唇角不禁為自己的俐落身手得意地微微上揚——
「可憐,你是講了多久,怎麼渴成這樣?」
夏蓳被秘書帶進辦公室就看他一直講電話,眼光滿是同情。
「快喝、快喝。」她大方地指指步向仁手只剩下一半的珍奶。「不夠的話我再——」
「誰說我口渴?」
步向仁的微笑瞬間消失,沒好氣地把飲料塞回她手中。
「你一掛斷電話就衝過來搶我的珍奶,不是口渴,難道是發神經?」以為他不好意思,夏蓳又塞回他手中。「喝啦,我保證不會笑你。」
「你——到底有沒有神經?」步向仁把飲料往茶几上一擱。「誰讓你把冷飲擱在沙發上的?要不是我及時趕到,水都已經滴在沙發了。」
「喔。」她受教地點點頭,又納悶地說:「滴到水拿抹布擦乾就是了,有必要衝過來嗎?」
「你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常識?」步向仁望著她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無可救藥蠢蛋。「真皮沙發最怕水氣,連擦拭都不能使用濕布是基本常識,你卻把冷飲杯放在上頭,萬一翻倒——」
今天她打定主意不跟他吵架,無論他如何發脾氣都要忍住,就算為了幾滴水聽他長篇大論也認了,但是他就坐在身旁,距離實在太近,讓她不由得又注意到他那雙閃耀琥珀光澤的美麗眼眸。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眼珠是琥珀色的?」
「她湊上前,幾乎快要碰上他的鼻尖,確認他不是戴著角膜變色片,羨慕地說:「好漂亮……你應該感謝你父母親,給了你一雙好美的眼睛,這是我這輩子見過最迷人的。」
為什麼話題會從沙發轉到眼珠色澤上?
步向仁被她問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令他頓時語塞的或許不止是問題。
夏蓳白皙的臉孔突然在他眼前放大,長而鬈的濃密睫毛似羽扇輕掮,讓他無法不發覺她也有雙晶亮的眼眸,一眨一眨的宛如夜星,靈動得教人移不開視線。
這距離太危險,她溫熱的呼吸似有若無地輕拂著他的皮膚,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一路竄進他心窩,麻麻癢癢的,還帶著讓人心緒躁動的熱。
這女人毫無防備的純真表情……還真是該死的令人心動!
「靠那麼近,想誘惑我嗎?」步向仁眸色黯下,故意曲解她的意圖。
「我、我才沒有!」
夏蓳嚇了一跳,才發現自己傾身向前的姿勢有多曖昧,急忙往後退,卻一掌翻倒擱在一旁的燒酒螺——
「慘了……」
是很慘。
步向仁看著散落在米白沙發上的燒酒螺,和順著沙發四溢的醬汁,再看著汁液順著沙發滴落精織的波斯地毯,因為無法置信而目瞪口呆。
驚叫之後,夏蓳也傻了。
幾滴水就讓步向仁碎碎念,她不敢想像眼前災難會不會讓他氣得將她剁碎餵狗?
「對不起!」先道歉再說。
「你——」他真的快氣炸。「你的存在簡直就是全世界的空難!」
「都說了對不起了嘛……」夏蓳嘟嘍著。「何況哪有全世界那麼誇張,頂多就是你一個人災難而已……」
她自知有錯,忙著收拾善後,能清理多少算多少。
什麼叫我一個人的災難?什麼時候你又歸我的了?
步向仁心裡嘀咕,臉上神情卻逐漸緩和。
看她跪在地毯上賣力補救的模樣,雖然知道那是做白工,但是看在她還算努力,一雙小巧柔足宛如玉雕似地美麗——
步向仁神思一凜,驚覺這簡直是災難綜合體的女人,竟然三番兩次讓自己對她心生邐思。
光是那張他專程請意大利工匠手工打造、全世界唯一僅有的沙發,踏進這間辦公室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它的價值,誰敢想像她盤坐在上面吃吃喝喝?
這麼沒品味、沒氣質,每回出現都把他氣得半死的女人,到底施了什麼法讓他動心?
是中邪了嗎?
多少名媛淑女、超級名模貼上來溫柔勾引,他都坐懷不亂,把她們當蒼蠅驅離,為什麼這個叫夏蓳的女人做的全是讓他七竅生煙的蠢事,沒半點誘惑他的意思,反而令人在意?
因為她夠真、夠嗆、夠忽視他,反而讓習慣被崇拜、畏懼、算計眼光圍繞的他感覺特別?
老頭子早猜到他會被這種女人吸引,才把人送來他身邊?
可是,目的是什麼?以為這麼點亂事就能讓他日子難過?
或者老頭子因為被他趕下總裁之位懷恨至今,挑選她做為報復?這女人其實是破壞力遠超過他所能想像的「毀滅者」?
「別擦了!」
猜不透爺爺的用意,讓步向仁越想越煩躁。
「你說是和房子過戶有關的事我才答應見你,有什麼話說完快滾,別留在這礙事。」
滾?礙事?
厚!這個沒禮貌的傢伙真的是欠教訓——
夏蓳正要開罵,元以倫告訴她的事驟然跳出腦海,她硬是把嘴裡的話全部吞下。
唉,其實他乖僻任性、目中無人——呃,總之,他好好的人不當,偏要當只暴龍,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她早知道步爺爺竟然那樣對待他,她也會臭罵他一頓,要他趁活著是彌補,而不是死了再求她幫忙。
活該他後來發現外遇的兒子竟是別人的種,還差點把辛苦創建的精品王國搞垮,靠著步向仁才讓「吉兆精品」起死回生。把他和那個假兒子雙雙趕下總裁和副總裁職位,不過是剛剛好而已。
步爺爺也真是,不想想怎麼挽回親情,只知道沒臉見孫子、不敢面對孫子的恨意,便把事業丟給孫子一個人負責,就這樣喪志隱居,她真是誤交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