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以那種彷彿X光掃射,從髮根到腳趾頭仔仔細細確認的視線打量,沒被嚇得奪門而逃,真的多虧她生遲鈍。
第二次會面更誇張,溫允斌單獨上門告訪,帶的伴手禮竟然是委託徵信社調查的資料,還要她自己看一遍,修正不對的地方。
當時的氣氛簡直就像法官開庭,他理直氣壯的氣勢再度令她肅然起敬,像中邪似地乖乖照做。恭恭敬敬地呈上自己修改完整的自傳,最後聽他說:「好,算你通過審核,可以做雨霏的朋友。」她還高興地向他道謝,送他離開。
事後,她怎麼想怎麼怪,整件事簡直像詐騙集團上門問她銀行帳號,她還順帶奉送存折和印章,只差沒揮手道別叫人家有空再來,比遇上鬼打牆還可怕!
和莫姐她老公比起來,步向仁不只一點也不可怕,還算得上可愛呢!
「好,很好。」溫允斌一雙精明墨眸瞅著她。「如果沒有一醒來就聽見有人想踩扁我老婆更好。」
喝!夏菫全身寒毛豎立。
「誰?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莫姐一根寒毛?呵呵。你聽錯了!」她乾笑,心臟怦怦跳。
「聽說是個叫「不像人」的傢伙。」
溫允斌可是聽得一添二楚。
「你最好看緊你家那只暴龍,別說踩扁,他要敢對我老婆大小聲,別怪我把剝皮拆骨做成標本——」
「允斌!」看老實的夏菫臉色都白了,莫雨霏連忙出聲制止丈夫。「夏菫,你別理他,他就愛開玩笑嚇人。」
開玩笑?
夏菫一點也不覺得。
自從上回溫允斌親自登門拜訪之後,她就有種直覺,這男人很愛、很愛老婆,愛到有人敢傷他老婆一根寒毛,他會不惜拆下對方一隻手臂。
「知道了,我一定會看緊他!」夏菫認真對對溫允斌承諾。「我現在就出去等,一步都不讓他踏進來。」
「在這裡等就好了。」莫雨霏拉住她,責備的目光掃向丈夫。「你看,她真的信以為真了。」
「我說的本來就是真話。」
「你——」
「啊,我的傷口……」
溫允斌皺眉輕喊,莫雨霏臉上的氣惱立刻轉為擔憂,奔到床邊緊握他的手,眼裡只見丈夫憔悴面容,完全沒發現他露出被單外的另一隻手有力的趕——不,是示意夏菫這顆大電燈泡快趁此刻離開。
當然,夏菫立刻識趣地躡著腳步離開病房。
第8章(1)
想起方才在病房內的對話,夏菫是好氣又好笑,又好感動。
她再遲鈍都看得出來,他們夫妻真的非常相愛,而且是愛到像小說裡生死相許的地步。
結婚後還能這麼深愛彼此,在這時代是多麼難能可貴的真情。
換作是步向仁,能像溫允斌那樣專情又癡心嗎?
「瘋了喔……怎麼一直想著他?」
「一直想著誰?」
「就是步向仁——」
對著病房門自言自語的她驀地轉身,步向仁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她嚇得退一大步,撞上門板砰地發出好大一聲。
「你一直想著我?」
夏菫的臉瞬間爆紅,步向仁倒是一肚子火氣全消。
急忙趕來卻不見人,問了莫雨霏也不知道她的下落,一想到她不曉得躲在什麼地方哭,他就心痛得呼吸困難,像個傻子般把醫院裡裡外外找過,再讓司機到醫院附近尋人。
剛剛一接到她電話,知道這傻女人竟跑回家做飯,他不知有多感動,哪曉得她緊接著說先送兩份來醫院,讓「排名」瞬間從第一直落三的他氣得快噴火!
結果,她只說了一句「想他」,就讓他的心情剎那間高興到無法言喻。
唉,這女人簡直完全掌控了他的喜怒哀樂。
「糟了!」再待在這裡,莫姐可能會開門,步向仁可能不管有人在場就為了找不到她的事開罵,莫姐一定會挺身為她說話,步向仁不知死活地遷怒,溫允斌不顧傷熱地衝過來和他扭打成一團——
「跟我走!」
夏蓳立刻拉著他快步走,步向仁一頭霧水地被 她帶走,看他著急的模樣彷彿有人拿刀追趕似的,但走廊上哪有什麼比他們更可疑的人?
「好險……」
夏蓳走到樓梯轉角才停下,總算避過暴龍與老狐狸對決的場面。
「幹麼走得這麼急?」步向仁迅速調順氣息。「後面又沒人追,難道你又見鬼了?」
「喂!」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別亂說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阿飄。」
「那拉著我做什麼?」他就是要個答案。
「你不是說有重要會議要開?」她真佩服自己的記憶力,很「好心」地提醒他。「兩個小時快到了,千萬別為了區區在下我耽誤了步總裁您的大事。炒麵我放在機車置物箱裡,你拿去在車上吃,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夏蓳很卒仔地想打發他離開,今天自己實在說了太多丟臉的話,現在看著他更是心跳飛速,還是等她回去整理整理紛亂的心,再由他處置。
「放心,我已經取消今天所有會議和行程,多得是時間跟你好好聊聊。」
步向仁好心情地看著她瞠目結舌的表情,反過來牽著她的手,以防古靈精怪的她落跑。
就這樣,夏蓳沒得選擇地交出機車鑰匙,讓步向仁開車載她回家,再由他的司機替她把機車騎回來。
「你可以先下班了,明天早上八點半再過來。」
夏蓳看著步向仁說完就把車鑰匙交給司機,砰地關上她家大門,她後知後覺地瞪大眼。
「你要在我家過夜?」他剛剛的意思就是這樣吧?
「嗯。」他抽走她手中的便當盒,肚子真是快餓翻了。
「嗯什麼嗯?孤男寡女在同一個屋簷下過一夜,別人會怎麼想?」
夏蓳看著他熟門熟路地往沙發上一坐、吃起炒麵,好像真是這個家的男主人般理所當然,完全不理會她的抗議。
「不管,吃完麵你就回家去,聽見了沒有?」
「我現在不就在家裡?」他抬頭看她一眼。「你不是說要當我的親人?既然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