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星,這是教你人性本惡,做人還是別太忠厚,免得人善被人欺。」他拍拍她的肩膀,吹著口哨離去。「不用太感激我,你只要在心裡念上一百遍『謝謝高照』就好了。」這傢伙不僅個性差、心腸爛,連嘴巴都壞。
他全身上下,大概只有那張臉是好的。
蕭福星沉默地佇立在風中。她才不信人性本惡,這世上有很多很多好人,而他……
她一定會教他懂得什麼叫禮義廉恥!
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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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照坐在書房裡,聽著銀瓶誦念賬冊。
白雲書院規定,男學子只能帶書僮,女學子則有丫鬟服侍。
唯獨他例外,隨身服侍的是名女賬房。
很多人羨慕他,因為銀瓶聰明能幹又美麗妖嬈,身處偏僻清幽的書院,能有這樣一個人伺候、夜裡幫忙暖床,一定很幸福。
但高照一點都不快樂。為何他出來玩,還要弄個賬房在身邊,天天工作不離身?
他已經後悔答應老爺抽空看顧家業了,他要想辦法把銀瓶趕回去,偏偏聽見她念的帳目有錯,他還是會不自覺出聲提醒。
糟糕,自己是不是做生意做到腦子壞掉了?
也許他應該再找點新鮮事來玩,他發現做學子已經不再有趣。
接下來要玩什麼呢?
混江湖,以前玩過了,每天打打殺殺,久了也氣悶。
進廟堂,他那個王爺姊夫見他太出色,居然想把他收入麾下,待日後成大事,共享天下。
白癡!打天下很煩的,他是喜歡玩,卻沒興趣讓自己累成一條狗。
懸壺濟世?他曾在槐樹村拜奇人為師,學了一年醫術,而後行腳三天——確實只有三天,不是他醫死人,是廣大病患太熱情,他們痊癒後,居然給他立長生牌位,每日三炷清香,祈求他長命百歲。
他至今想到別人給他燒香鞠躬,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還沒死,不想這麼早就吃元寶蠟燭香。
那還有什麼事好玩?
砰!書房大門突然被撞開來,門板斷成兩截,其中一半朝著銀瓶飛過去。他揮手,將門板打成碎屑。
砰!又一個巨響,卻是一條人影衝進來,直撲高照。
「小福星?!」這傢伙怎麼回事?雙眼通紅,好像誰殺了她全家似的。
砰,一隻軟軟白白、好像雪花糕的小拳頭就吻上了他的臉。
實話說,高照並不疼,別看他錦衣華美,就像個王孫公子,正因為出身富貴,少時文武兼習,打熬出一副好身骨,憑著蕭福星一隻繡花拳頭,根本打不痛他。
但她是第一個打他的人,這件事就詭異了。
他不生氣,相反地,他倒覺得她很特別,居然敢打他,膽子長毛了。
「告訴你,」蕭福星得意地道:「我也會武功。」雖然只是跟廟裡的和尚練了半個月的養生拳,還練得零零落落,但依然是武。所以,別小看她。
就憑她那蚊子都打不死的力道,也配稱武功?高照驚訝不已。
可她敢跟他叫囂,該說她有勇氣?或者是傻大膽一個?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很有趣,而他現下很無聊,他要惹是生非,他要找樂子。
決定了,他下一個遊戲對象就是她——蕭福星。他要把她拐出書院,順便甩掉銀瓶,和那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賬冊,再去雲遊四海。當然,要說他是去遺禍天下,他也不反對啦!
高照閉上眼再睜開,黑亮的眸炯炯有神。
「不錯、不錯,自本公子記事,你是第一個敢跟我動手的人,想必你已有準備要承受我的憤怒了。」拔扇,開打!
蕭福星嚇一跳。他那扇子太可怕了,一扇下去,紅木做的茶几碎成粉末,這要打中人還得了?她不敢想,狼狽地左躲右閃。
好幾回,高照的扇子差點打中她,幸好她躲得快,扇子只劃破她的外衫、削斷她幾根頭髮。他緊追著她從房內打到房外,從堂屋打出書院。
「少爺,你別走啊!你走了,我怎麼跟老爺交代?!少爺——」銀瓶急喊,緊追不捨。
高照只當沒聽見,與蕭福星追打得更加迅速。
他不停地攻擊,迫使她一退再退,兩人一路打到半山腰。這時,銀瓶的呼喊聲已經淡得只剩一縷餘音。
高照出招更凌厲了,好幾回,蕭福星以為自己死定了,但她總是鬼使神差地躲過。
難道不知不覺中,自己的武功已臻化境?這念頭剛浮上她腦海,就見高照一扇直劈她面門,她連尖叫也來不及,慌不擇路地繼續跑。
就這樣,高照一路攆著她跑出白雲山。
一夜過去,他們追逐了近百里路,終於徹底甩脫銀瓶那塊狗皮膏藥。
蕭福星快累死了。不就打了他一拳,有必要生死相見嗎?
可高照不停,她也不敢休息,想起他房中那茶几的下場,她抖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若變成那模樣,一定很難看。
她又繼續跑,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揮舞扇子,像趕羊一樣,驅著她往一個方向奔。
金陽升上中天,蕭福星的腳像灌了鉛似的,再也動不了。
「你殺了我吧!」她認了,得罪小人,算她倒霉,她不怕死,只遺憾為什麼改變不了他邪惡的心靈?
「我幹麼殺你?」她死了,他找誰玩去?
「你不殺我,但追了我一夜?」
「錯,我是趕著你跑了一夜。」追和趕,字不同,意思也不同。
她恍恍惚惚有些明白了,自己一直沒挨打,不是她厲害,是他故意不打人,像耍狗一樣遛著她跑。
「你到底想幹什麼?」
「擺脫銀瓶,到處玩一玩。」
「銀瓶?」
「剛才在我房裡的女賬房。」每天跟在他身後念賬冊讓他處理家業,比蒼蠅還煩。
「你是為了跑出來玩才利用我?」
「是啊!」而且還是她自己送上門讓他玩,這小福星還真是他的福星,他一見到她,就有樂子。
「既然你只想出來玩,現在目的達成,你還不住手?」蕭福星咬牙切齒。這人實在太壞了,他的心腸一定是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