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會成為一對,因為他們的頻率是那麼的相近、那麼的契合。
「慢慢來……」伍冰蔓鼓勵又打氣的說:「辛瑞傑,你不要急。」
「不要當我是還在學步的小娃兒!」
「你受了傷。」
「快好了!」
「那麼在『快好之前』,你最好節制一點,欲速則不達,再練習五分鐘,你就一定要休息。」她是為了他好,不想弄巧成拙。
「冰蔓,你很嘮叨啊!」
「因為我不想要等一下才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回嘴,快人快語。
「像你這種頑固、不聽勸、堅持己見的病人我看多了,本來三天可以出院的患者,常常要搞到五天。」
「你在罵我是那一型的病人?」辛瑞傑一個受辱的表情。
「我希望你不是!」她拍拍他的腰部。「所以要適可而止。」
既然她是這麼正經八百的把他的練習當回事,那麼他不假裝一下好像虧大了,於是一個看似踉蹌的動作,他的枴杖一斜,好像立刻要向前撲倒的樣子。
伍冰蔓一轉身馬上衝到他面前要保護他,明知自己比他矮了二十幾公分,體重也差不多只有他的三分之二不到,但她可是拼了命要保護他。
哪怕會被他壓傷、哪怕會被他壓倒在地上,只要他沒有事,她就算盡到責任。
她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要他的雙腿再因摔一次跤而更加惡化。
辛瑞傑並不是要真摔,但是當他看著伍冰蔓擋到了他的面前,牢牢的抱著他的腰,拼了命、使了勁,想要阻止摔跤的事發生時,她瘦弱的身軀看起來是那麼的弱不禁風……
他的心是熱熱的。
他的心是感動的。
「小心!」伍冰蔓還不忘低呼,「把枴杖撐直,辛瑞傑,身體向後。」
辛瑞傑照做,其實他根本……
「停止練習。」她仍抱著他的腰,然後卯起頭來,嚴肅的看著他。「你不准再動,我去把輪椅推過來,你該休息了。」
「冰蔓,我沒事!」他的聲音有些啞啞的。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你也不會今天就能健步如飛,接受事實,好嗎?」她訓斥他時,因為撐著他的身軀,讓她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不停的喘著。
「冰蔓,放開我。」他柔聲的說,「我站穩了。」
「真的嗎?」她打量著他的身體。
「你以為我會讓自己在你面前笨拙的摔倒?」
「摔倒就是摔倒,不小心就會摔倒!」
「我沒事了……」
「不准動哦!」
「我不動了。」因為想要讓自己那翻騰的情緒平靜下來,他故意吊兒郎當的。
「冰蔓,如果你的雙手離不開我的腰部,如果我的身體令你這麼難以割捨,那麼就繼續抱著我,不過我不為我的生理反應負責!」
「辛瑞傑……」像是他的身體在瞬間成了一塊滾燙的熟鐵般,她立刻縮了手。
「你真自戀!」
「是你抱著我不放。」
「我是怕你摔了個狗吃屎好不好!」
「我才不會這麼弱。」
「真該讓你摔的!」她氣呼呼的要轉身去推輪椅,「讓你摔個一次,你就會學乖了!」
「冰蔓……」枴杖直直的撐在他腋下,他突然伸出了手去拉著她的手臂。「謝謝你。」
伍冰蔓站定,和他四目相交,兩人默默的看著對方,靜靜的分享、交流那份感情。能一起享樂沒有什麼,能一起共苦才是真實的。
「我沒做什麼啦!」她才不想居功。
「你保護我。」
「你比我高、比我重,我能保護你什麼?」
「你的『心』在保護我!」
被他這一說,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迴避著他的視線。現在她可以保護他,但是當他康復、再也不需要保護時,事情會不會有變化?
「從我十五歲被阿姨送到塗家,除了徐叔,你是第一個想要保護我的女性。」
辛瑞傑有感而發,他原先抓著她手臂的手,這一會兒來到了她的下巴,他輕輕的一抬。「這種感覺……真好!」
「你不會覺得,」她試著用開玩笑的口吻。「傷到了你的男性自尊?」
「我只覺得幸福。」他輕輕一句。
「瑞傑……」
「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吧?」辛瑞傑接著更感性的表示,「有人在乎你、想要保護你,希望你平平安安、毫髮無傷,那是一種珍惜、一種愛的表現吧?」
伍冰蔓點點頭,表示認同。
「冰蔓,我很高興我的特別護士是你!」
「你現在才這麼想嗎?」她打趣的說,不用這種語氣,她怕自己會脆弱的哭出來。
「我從來沒想要感謝塗家的任何一個人,但是,」他一個不得已的表情,「我必須要謝謝塗承剛。」
「瑞傑,手足畢竟是手足——」
「可以了!」辛瑞傑阻止。「不要灑狗血、不要給我來那一套忠孝仁愛、倫理傳統的,有些裂痕不是三言兩語可以修補。」
「如果有心就可以。」
「我真的需要輪椅了!」他結束這話題。
她知道很多的傷害、裂痕,不是一時之間就可以煙消雲散或是修補得完全,瑞傑會想感謝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那已是跨越一大步了,未來……
會更好!
一定可以更好,只要她陪在他身邊,只要能幫上一點忙,她會為他做任何事,即使明知自己有點高攀,可是,她要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可以留在他身邊。
一雙厚襪子、一杯熱巧克力,再加上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在冬季的夜晚,一起窩在沙發上看相簿,那真的就是一種平凡的快樂。
「我去打個八圈麻將,你們倆都不必為我等門了。」徐國晟不是個不解風情的老人,他知道在一個客廳裡,兩個人剛好,三個人就太擠了。有小蔓這個蕙質蘭心的女孩陪在瑞傑身邊,他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徐爺爺,不能熬夜哦,」伍冰蔓叮嚀,「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他笑著離開。
辛瑞傑揉揉坐在他身邊,和他蓋著同一條毯子,真的像是個天使的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