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公主,那我就不客氣了!」他咕嚕一聲,就把杯子裡的茶,全都倒進肚子裡,喝完後還滿足的用手摸摸肚子,一副喜孜孜的模樣。「嗯,好茶好茶,果真是好茶!」
上官卻看了看眼前的熱茶,又看了看喜兒那張期待的臉兒,遲遲沒有伸手去接杯子。
「怎麼了,趁熱快喝嘛!」她慇勤的把茶杯湊得更近,只差沒撬開他的嘴,親自把茶灌進去。
一旁的羅夢,也端起茶杯,聞了聞那陣難以言喻的香氣,正預備張口喝下,卻聽見沈飛鷹喚了一聲:「小姐。」
「嗯?」她停下動作,抬起頭來。
直到這會兒,上官才開口問道:「這茶,怎麼稱呼?」他謹慎得很。
喜兒想也不想的回答。
「蟲茶。」
呃,蟲?!
徐厚的臉上,笑容盡失。
「用蟲所制的茶?」上官又問。
「不是不是。」她連連搖頭,鉅細靡遺的說起蟲茶的作法。「蟲茶是取白化香樹或是苦茶樹上的化香夜蛾,然後用它們的糞便精製而成。」
什麼?她說什麼?她說是用蟲的……
徐厚瞪著銅鈴大眼,黑臉瞬間刷白,下一瞬,無法自主的張開了嘴。
「惡!」
徐厚吐了。
「嗯?他怎麼了?」身為罪魁禍首的喜兒,詫異的望著一邊吐一邊往大廳外跑的男人。
被熱茶薰暖了臉的上官,靜默的轉過頭去,看著不動如山的沈飛鷹,用唇語無聲的指控。
「她真的會害死我的。」
沈飛鷹同樣用唇語,簡單的送上兩個字。
「保重。」
第4章(1)
繁華的京城裡,出現一幕奇景。
一個穿著華麗的苗族女子,就騎在巨象上頭,遠遠的跟蹤著鼎鼎有名的上官鏢師。
喜兒告訴親愛的小喜,必須竭盡全力,盡量保持低調,可別讓上官哥哥發現,她們正在跟蹤他。
所以,當他不知什麼原因而稍稍慢下步伐時,她跟小喜就快快的躲到茶棚的座位後頭,一動也不敢動,直到他又開始往前走,她們才通過茶棚,很「低調」的跟上去。
粗如巨木的象足,踩毀數套桌椅,店老闆與客人全都目瞪口呆,嚇得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巨象的背影遠去。
玄武大道之上,這一前一後的景象,可引來不少注意。
當上官清雲停下腳步,與熟識的果商閒談時,巨象就蹲在果倉的後頭,用屁股擠壞幾車日夜兼程,剛運到京城、價格昂貴的甜美荔枝。
就這麼一路上,她們踩毀茶棚、壓壞荔枝、驚嚇馬匹、撞昏驢子,沿途展現驚人的破壞力,卻還以為藏得天衣無縫,逕自沾沾自喜。
被跟蹤的上官清雲,雖然一路上始終沒有回頭,但是好幾度在人來人往的玄武大道上停下腳步,仰望著天際,無奈的連聲悲歎。
每一回,只要他一歎氣,喜兒就心疼得不得了。
上官哥哥為什麼歎氣呢?是因為,捨不得放她在家獨處,還是他的腦袋跟後背又痛了起來?
想起出門之前,他雖然在她的「大力推薦」下,喝了那杯已經由熱燙變得溫涼的茶,但是他的臉色非但不見好轉,反倒像是被人強塞了一隻活生生的癩蝦蟆入口。
「我就知道,」喜兒趴在象背上,柳眉緊擰,俏臉皺得像顆包子,小聲的自言自語。「只喝一杯蟲茶,效果當然不夠好啊!上官哥哥一定是嫌棄我泡的份量太少了。」
都怪沈飛鷹啦,說什麼今日鏢運繁忙,害得她心愛的夫婿,連喝茶的時間都沒有,就得急急忙忙出門。
喜兒在心中下定決心。
喔,上官哥哥,放心吧,等到晚上,她一定會泡上一大壺熱熱濃濃的蟲茶,讓他能夠好好品嚐一番的!
上官清雲走過熙來攘往的街道,好不容易來到大風堂的門鋪前。
原本等待出發,秩序稍嫌紊亂的車輛與隊伍,在大鏢師們到來之後,不用片刻工夫,就變得井然有序。居住在店舖裡的鏢師,穿著黑衣勁裝,牽著剽悍的駿馬出現。
鏢運的路線與項目,沈飛鷹早已安排妥當,幾位大鏢師們領了人馬,當著掌櫃與托鏢人的面,對照預先擬好的合約,點清貨品與人數,彼此簽名妥當,鏢隊們就各自出發。
繡有「大風堂」三字的旗幟,氣勢非凡的在風中飄揚,每隊人數不論多少,出發時都格外引人注目。
大風堂兩旁的牆面雖然高,但是喜兒站在象背上,踮高了腳尖,倒也還看得一清二楚。
看了好一會兒,她總算稍微瞭解,規模宏大的大風堂,鏢運內容不僅有民鏢、官鏢,還有皇鏢,運送的物件更是千奇百怪,從金銀珠寶、各樣雜貨,甚至還包括遠嫁到南方的新娘與送親隊伍。
雖然看得眼花撩亂,但喜兒的注意力,大多仍放在上官身上。
所以,當一頂軟轎在門階前停下,從轎子裡走出一個女人,筆直朝丈夫走去時,喜兒火速提高警覺。
「上官大鏢師,別來無恙。」那女人穿著滿身織錦,姿態曼妙的福了一福,表情卻是無限幽怨。
「陳掌櫃,有多日不見了。」他躬身為禮,態度從容。
短短兩句話,喜兒聽在耳裡,雙眼驀地一瞇。
討厭,上官哥哥的語氣,為什麼變得怎麼溫柔?!醇厚又低沉,比苗族的好酒更厲害,讓她一聽就覺得暈陶陶的。
唯一的缺點是,他那溫柔的語氣,不是對著她,而是對著別的女人說的!
風韻誘人的陳掌櫃,抬起眼來,眼中滿是惆悵,只差沒當場落下淚來。「難得上官大鏢師還記得奴家。」
「陳掌櫃是大風堂的常客,錦繡織的貨物南來北往,都是由我親自押運,我怎會不記得陳掌櫃?」上官清雲對答如流,還附贈滿面笑容。
高牆後的喜兒,嫉妒得雙眼發直,攀在牆頭上的小手,用力到指節發白,快把屋瓦都捏碎了。
那女人還裝模作樣的幽幽一歎。
「要等到何年何月,你才會喚奴家一聲織織?」她輕咬紅唇,又問道:「既是記得人家,大鏢師又怎會匆匆成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