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黑心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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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可是我愛你。」她在澀笑中淚雨傾盆,「就算你圖謀我的國家,危害我的家人,還是一樣愛你……」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她說這些,他只感到不安,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但我又不能原諒你,不能原諒對我說謊的人,記得嗎?」她撫住小腹,啜泣道:「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倫,我懷孕了。」

  什麼?他雙眸一瞪,僵在原地。

  「我本來害怕一個人下地獄會孤單,可現在不怕了,因為有個孩子陪我。」她綻放最後淒絕的笑顏,「真想等到他出世,看看他什麼模樣,可惜,等不了……」

  話音剛落,她便仰頭往後倒去。

  身後,便是萬丈懸崖,她能感到夜風在耳邊自由地吹拂,整個人如同飛了起來一般,化成展翼的鳥兒,飛過黃泉,奈何橋。

  她,終於可以解脫。

  她似乎聽到魏明倫撕心裂肺的吼叫,然而,那已經不關她的事了。從這一刻開始,世上再也沒有魏明嫣這個名字。

  三年過去了,霽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魏明倫的謀逆大軍雖然未能攻入京城,卻與霽皇魏明揚以落水為界,劃江而治,佔據北方高地,自稱虞帝,立國號為冉。

  他的宮殿由當年的幽曇山莊擴建而成,卻沒有再種植夜曇,甚至下令什麼花兒也不許種,只留一片純粹的綠色,枯燥至極。

  每年夏末秋初時,他都會到洛水之濱微服私游,遙望霽國京城的方向,彷彿在等待什麼消息。

  他沒有立後,鄰國進貢的無數美貌女子竟沒一個能使他心動,在冉國人心中,他們的虞帝是一個奇怪的男子,孤獨而落寞,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

  這一日,又是初秋季節,洛水之濱,一葉畫肪依靠在岸邊,舫中坐著一位翩翩公子,在自斟獨飲,便是魏明倫。

  一名中年婦人,青衣素裙,掀簾而入。昔日的慧益師太,如今已經還俗,蓄起高高髮髻,魏明倫封她為「魏國夫人」,留她在身邊,共享榮華。

  「聖上,」慧益勸道:「江上起霧了,此地畢竟是霽冉交界之地,為了您的安全,咱們還是趁早回宮為好。」

  「江南有什麼消息嗎?」啜飲著杯中的酒,他目光淡淡地望向洛水之上。

  她垂眸,搖了搖頭,「聖上,那是萬丈深淵,嫣公主恐怕早已不在了……」

  「我找了三年,都沒找到她的屍體。」他執著道。

  「屍體恐怕早就摔得粉碎……」

  「不,不可能!」他目光深凝,「繼續派人去霽都附近打聽!她如果還活著,一定會回到她皇兄身邊的。」

  「探子打聽到的消息都一樣,沒人知道霽朝公主的下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就一輩子給我找下去!」他低喝道。

  慧益無奈沉默,只得頷首,轉身出去通傳手下。

  畫肪在岸邊輕搖,一陣醉意湧上額間,魏明倫閉上雙眸,意識在半夢半醒之間游移。

  三年了,唯獨喝了酒,像此刻這般,才能讓他的心稍稍平靜。

  大仇終於得報,顛覆了霽朝半壁江山,那些直接間接害死阿茹的人,不是化作一堆黃土,就是寢食不安,怕有朝一日會輪到自己。可是,為什麼他並不快樂?反倒有一絲後悔……

  現在,他最大的心願反而是傾盡全力地找到那個墜崖的女子,就算只剩一副屍骨,他也要好好將她安葬。

  倫,我懷孕了……她臨終前對他說的話仍猶在耳邊,稍微閉上眼睛,便可以看到她倒下的模樣,她逆風飛揚的長髮如海藻絆住他的心,逼使他隨她一起沉淪,被大海覆蓋。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呵,織女星——」

  忽然,江上飄來一陣歌聲。

  魏明倫霎時驚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歌聲,這歌曲,如此熟悉,滲入他血液一般。

  是誰?誰在歌唱?

  這起霧的江面上,難道藏著幽靈?

  「聖上!」簾外的慧益奔了進來,大驚失色道:「你聽到了嗎?」

  魏明倫點點頭,「派人去瞧瞧,到底是誰!」

  說話間,他推開窗欞,就見一葉扁舟自霽國方向飄來,那歌聲明顯出自船上。

  白茫茫的江水,殘破陳舊的一葉孤舟,詭異縹緲的歌聲……這一切,如同志怪小說裡描寫的情景,讓人心裡陣陣發寒。

  「船上何人?」魏明倫的侍衛高聲喝問。

  「官爺,我等乃普通賣唱之人——」歌聲停了,船上一男子答道。

  「可是自霽國來?」

  「霽國朝野上下一片混亂,我等無以維生,只好投奔江北。官爺,放我等一條生路吧!」男子哀求著。

  「你上前來,我家主人有話要問。」侍衛將男子引入艙中,來到魏明倫面前。

  仔細打量那男子,的確是一普通賣唱老者,手持一把胡琴,滿臉戰戰兢兢的神色。

  「方纔唱歌的是誰?」魏明倫問。

  「是小女。」老者躬身答。

  「請她過來,我正閒得無聊,想聽曲。」語氣雖然淡淡的,但一顆心卻怦然直跳。他預感到,那並非普通女子,那歌聲,不可能出自普通人之口。

  「是,公子稍等。」老者去了,不一會,便領著一布衣垂鬟的女子前來。

  女子低眸,緩緩步到船艙中央,沒等魏明倫看清她的長相,便跪到地上,深深行禮。

  「剛才是你在唱歌?」魏明倫道。

  女子頷首。

  「這歌打哪兒學的?」他緊盯著她,只覺得這身形……好熟悉。

  「小時候,就在這洛水之上,跟一位姐姐學的。」對方總算開口,「她當時正前往霽都,我和爹爹也要去江南,同乘一條船,我聽她唱的歌極好,便向她求教。

  俗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她覺得我們有緣,便教了我。」

  這聲音……亦極熟悉。

  魏明倫感到胸中似有冰火交融,焦熾不安。「你抬起頭來!」他迫切想看對方的模樣。

  女子從容地抬起頭,一雙眸子黯淡無光,眼角邊有顆亮藍色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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