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極巧的手藝在這裡派上了用場,一塊廢棄的鐵片,在他的琢磨下,成了切菜的扁刀。他昨天甚至還用大樹葉擺出一盤端到五星級飯店,也會讓人驚艷的野菜大餐。
而她的野營經驗,也發揮了大作用。湖泊的水不夠乾淨,她便在湖邊挖了個比湖面略低的小洞,引水流入讓雜質沉澱。兩天前,她還把一塊廢棄布疋放在火堆上,燒過一次狼煙。
只是,山谷上頭還是沒人發現他們。
尤威猛每天都沿著山谷努力尋找出路,卻總是板著臉回來。誰都沒說出心裡的著急,但是笑聲一日比一日減少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尤威猛,我真的覺得不幸中的大幸,就是我是和你一起掉下來的。」她有感而發地對著披頭散髮、滿臉鬍髭、剽悍的尤威猛說道。
「你也是個很好的伴。」
尤威猛拿來一把野果遞到她手裡。「水果多少有些鹽分,你得吃一點。」
沒有鹽分的飲食,讓她的牙齦開始發炎、流血。她總在以為他沒看見時,捂著腮幫子皺眉頭。
龔小青吞下一個手掌份量的野果後,突然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我想,我們或者可以沿著那些樹爬回去。」她指著長在山壁間的大樹群說道。
「不行,那太危險了!」他馬上否決了那個想法。
「可我急著回去。」龔小青看著他,臉上泛起一抹苦笑——因為她昨晚夢到了吳水仙阿姨抱著兒子對她默默地垂淚。
「因為什麼?」他沉下臉,低聲問道。
「因為上頭有在乎我的人。」她低聲說道。
「有人在乎你,很好。」尤威猛咬牙切齒地說道。相依為命的日子,讓他太放鬆,放鬆到都忘了她其實屬於另一個男人……
「厚——你幹麼說得好像自己很沒身價一樣。如果把那些想撲到你身上的女人串連起來,從山谷垂下來,應該就可以把我們救出去了。」她故意嘿嘿笑了幾聲,很哥兒們地重重拍了下他的臂膀。
「我不在乎她們,也沒有人真正在乎我。」尤威猛深深望了她一眼後,他側過頭凝望著遠方,不想再多說。
龔小青心一擰,覺得他話中有話,但她不敢多話,只靜靜地瞅著他剛硬側臉流露出來的落寞。
一會兒後,她將手覆上他的手臂,定定凝視著他的眼,說道:「徐阿姨很在乎你。」還有我也很在乎你。
「我知道乾媽很在乎我,她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你也可以把我當成你的親人。」龔小青與他十指交扣,擺出一副想和他歃血結拜的好兄弟模樣。
尤威猛看著她,想起回到現實之後,她的嘻笑怒罵、她的活潑開朗、她的心地善良都將屬於另一個男人,他就想發火。
「但我不想當你的親人。」他失控地挑起她的臉龐,黑眸裡的火焰深深地射入她的眼底。「我想當你的情人。」
龔小青身子一顫,她驀地想往後退,但他的大掌攬住了她的腰。
四目交接裡,所有沒說出口的情感交流,濃郁得讓龔小青鼻尖發酸,差點落下淚。
龔小青左腳踩住右腳,阻止自己投入他的懷裡,也強逼自己伸手擋在他胸前。
她沒有衝動的本錢,早晚都會有人來救她上去,而回到現實之後——
吳阿姨和她的兒子杜明文,永遠都在等著她。
「唉唷,幹麼深情款款地看著我,還說出這麼肉麻兮兮的話。一定是因為你在這待太久,母豬也賽貂蟬了啦!」龔小青故意放聲大笑,假裝沒聽懂他方纔的言外之意。「快起來,咱們快點去觀察地形,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啦。」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他咄咄逼人的臉直嗆到她面前。
「懂什麼?」她裝傻,擺出一臉癡呆樣。
尤威猛握緊拳頭,用力別開頭,頸間青筋憤怒地突起。
她的百般閃躲就是最明顯的拒絕了,他還能再說什麼呢?他如果再對她發出什麼男女情愛暗示,他就改名叫豬頭!
尤威猛驀然起身,大步走到離他們最近的山壁開始打量最安全的離開路線。
他抬頭觀察樹木彼此的間距,認真地思考著爬回去的可能性。
是啊……早回去也是對的,因為今天早上,他發現金合歡的葉子開始下垂,代表了下雨的可能性大增。
而這幾天夜裡,龔小青很怕冷,如果再來一場大雨,她很有可能會承受不起。
而默默幾步之外的龔小青望著土堆邊大規模移動的螞蟻,心裡也閃過一陣不安,因為她知道這代表這裡快要淹水了。
「我們再生一次狼煙試試看,也許會有人看……」他說。
「我看,還是我先爬上去試試看……」
兩人同時說話,又同時打停。
「原來我們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擺脫彼此啊。」龔小青乾笑地說道。
尤威猛不作聲,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如果沒有你,我鐵定撐不了這麼多天。如果要找老公,一定要找你這種負責任、有擔當、臨危不亂的……」她驀地打住話,想咬斷舌頭。明明都想撇得一乾二淨了,幹麼還要表達出對他的好感?
「何必說得好像你的未婚夫不負責、沒擔當、不能臨危不亂?」他瞇起眼,想從她心虛的表情裡找到一些答案。
「那個……那個……不算啦……」她尷尬地說道。
第5章(2)
「都訂婚了,還不算?」
「唉呀,我跟他老夫老妻不會想到那些啦!」她故意嘿嘿笑著,擺出一副痞子樣。
尤威猛瞪著她,一股怒氣直湧而上。他還以為她個性豪爽,沒想到一遇到感情的事,她就老是這麼迂迴。
如果覺得他與她不可能,那就乾脆一點,不要每次說了暖味的話之後,又急著想撇清關係,這樣算什麼?
尤威猛決定先開鍘斬斷所有可能,於是他語氣如刀,冷冷地說道:「原來你們是老夫老妻、日久生情的關係啊!這樣一來,所有事就合理了。否則你既不端莊又沒女人味,個性又大剌剌,光是想像要和你住在一個屋簷下,我就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