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所有人的所有話。」她說謊。
「這樣啊,那昨天秦秘書問你的那句,還記不記得?」
「哪句?」
「關於你那個那個那句啊。」他笑得很奇怪,奇怪的笑勾動她的好奇心。
「哪個哪個?」
「就那個……那個你打算幾歲結婚那句。」
「有嗎?他有問我這個?」她怎麼沒印象,難道她忙到提早得老人癡呆症?
當然沒有,純粹是他胡扯,不過他的表情很能讓人信以為真。「有啊,他問得很大聲,我都聽見了。」
「那我怎麼回答的?」現在連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答案。
「你沒回答。」
「所以我沒專心聽。」
「這證明,你不但記不住別人說的話,還連聽都不認真聽,但對我說過的就不一樣了,數十年如一日,記憶猶新。」方英雄說得好驕傲,雖然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得意什麼。
「連這個你都有得掰!」她沒好氣地啐道。
「我只是想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我在你心裡不一樣。」
他的證明題把她的心給兜緊。他對她而言,真的不一樣嗎?
是,她在他身邊待得既自然又習慣,是,她越來越不記恨那個不平等條約。
可這只證明,他是個好老闆,而且自己適合這個工作,如此而已,除此之外,沒有太大意義。
但她讓他吻了自己,吻過之後,沒有呼他兩巴掌、讓他帶傷上通告,反而傻氣得像個木偶娃娃……
不對,她牢記大姐二姐的話,不交男友、不談戀愛,媽媽的經驗教會她們三姐妹,愛情是另一種形式的狗屁,笨蛋才會相信。聰明的女人成就自己,而愚笨的女人成就男人、成就愛情。
一個笨媽媽讓她們陷入絕境,她們怎會讓自己重蹈覆轍?
「你出來演戲,家裡不反對嗎?」她轉移話題,對於困難問題,她習慣留到有力氣、有時間再處理。
「我爸反對,堂堂黑道老大的兒子,怎麼可以拋頭露面,靠賣笑過活。」
「賣笑?」這下,她又忍不住失笑,居然有人這樣形容大明星。「你怎麼回答的?」
「我把我拍的第一套偶像劇DVD丟給他,叫他看仔細,我不只賣笑、賣哭,還賣身——我在那裡面有床戲。」他朝她曖昧地眨眨眼睛。
「叛逆小子,你爸氣壞了?」
「對,但六姨替我說話,說我光明正大玩女人又可以賺錢,有什麼工作比這行更有看頭?」
向晚晚搖頭。他的六姨比他爸爸更寶!「賣身?難了吧,你不是有某些機能出現障礙?」
「你是指阿春向雜誌透露的八卦消息?」
那時候他們鬧翻,阿春氣到口不擇言,被她老爸鎖在家裡一個月,他沒計較,因為她說的某部分是事實,不過……方英雄挑眉。他很高興,高興眼前人有隨時隨地注意他的消息。
「阿春是誰?」
「她是我第六任還是第七任女朋友,她老爸是幫裡的堂主,我老爸很想把我們兩人送作堆,可是後來……」他聳聳肩。
雖然是第六、七任,但她是破他處男身的人,在某個層面有著某種意義,所以他沒對她採取任何手段。
「第六、七任女友?」向晚晚輕皺眉心。果然是家學淵源……「後來怎樣?」
「後來分手了,她說她不要當寡婦。」
「寡婦?」
「對,我不行了,只要睜開眼睛,發現躺在身下的女人不是你,就會棄械投降。我想除了你,再沒有女人可以讓我重振男性雄風。」他嘻皮笑臉說。
「胡扯!那你又能拍床戲?」和一個男人談他的性事問題,她還真開放。
「就是這樣,我才不會和女明星擦槍走火啊。」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下車,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拉著她走到車頭前,雙雙坐在車蓋上,眺望遠方。
他喜歡與她並肩的感覺,喜歡她在身邊,喜歡她的手被握在他的掌心中間,這麼多的喜歡把那個復仇的爛借口推得老遠。
向晚晚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不過拿這種話去追求任何女孩子,所有女人都會被他勾動吧。
「我很想問你一件事。」深吸氣,方英雄凝視了她好半晌才問。
「什麼事?」
「當年,你為什麼失約?」
他偷偷告訴自己,如果她提出合理理由,他就放下記恨,從頭開始,讓當年的情愫重新落地生根、重新成長茁壯。
然而向晚晚卻垂下眉睫,久久不語。
「不想說嗎?」他的口氣雲淡風輕。
如果這個時候他抬頭,會發現他的眸子不純粹,他的態度不誠懇,而且一絲憤然在他臉龐閃過。可惜她沒抬頭,她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沒什麼好說的,我只是……忘記了,如此而已,那個時候我們忙著搬家。」
只是忘記?方英雄牙關緊咬。
她的忘記讓他在惡夢裡輾轉反側,他替她想過千百個原因,找過千百個借口,原來,她什麼都用不上,只是簡單的「忘記」。
該死,她知不知道黑道中人最注重的就是承諾?就算失去生命也要完成每個親口許下的諾言!而她這樣輕忽,半點都不把他放在心裡……
他放棄從頭開始的念頭,把那個和「復仇」有關的借口牢牢抓住。
他們就這樣並肩坐著,看著遠方夕陽。昨天的壞天氣已經不在,明天,天氣會晴朗嗎?
沒人知道。
但這次,他們沒有看見星星月亮,她不守諾,他也不要。
第7章(1)
任何女生被一個性感帥氣的男人天天用這種超真誠的口氣說「我愛你」,就算理智上說過千百次別相信愛的謊言,也會慢慢同意——他愛我,有一點點真。
所以當向晚晚醒來,再度發現他躺在她床上時,她沒發火,只是輕手輕腳下床,趴在枕畔看著他的睡顏。因為她相信他說的——「我半夜醒來的時候看見你在身邊,會比較安心。」
她相信他所說,有很長一段時間半夜醒來,他會想起那個西門町之約,會一個人騎著摩托車在凌晨的西門町來回,也相信那個被拋棄的落寞感覺,讓他嚴重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