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少爺不是在生孟家小姐的氣?」小廝見主子嘴巴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忍不住揶揄。
關軒臣有些窘迫地瞪了下小廝。「就是因為生氣才要吃,總之你不懂……」只有自己明白,這些包子是孟盈盈親手做的,他才不要給別人。「咳咳……」一時之間吃得太急,不小心噎到了。
「四少爺先喝口茶吧。」小廝憋住笑遞上杯子。
他好不容易將塞了滿嘴的包子嚥下去,這才撥冗問著眼前憨傻的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大柱子。」大柱子指著自己。
「好,大柱子,你家小姐還有要你來跟我說什麼嗎?」關軒臣連吃了五粒,肚子已經撐飽了,隨口問道。
「……沒有了。」他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搖頭。
「是嗎?」關軒臣有些失望。「你家小姐對你好不好?」
大柱子這次點頭點得更用力了。「小姐很好,她不會跟別人一樣欺負大柱子,也不會笑大柱子是個傻子。」
「那麼你就要好好地保護她,不要讓她被人欺負了。」他不喜歡牽腸掛肚的滋味,可是這一刻卻開始享受有個人能讓自己這般關心。「要是你家小姐發生什麼事,或有危險,可以隨時來找我。」
「我知道。」大柱子咧開大嘴。「你也是個好人。」
聽見大柱子這句傻氣的話,關軒臣不禁自我解嘲道:「錯了,我從來就不是個好人,也不想當好人,因為那樣太累人了,我只管做我在意的事,管我在意的人……」而他在意孟盈盈,所以她的事也就等於是自己的事。
這份認知讓關軒臣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叫他現在拋下孟盈盈不管,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如此沉重的壓力,可是這壓力又讓人捨不得卸下。
待大柱子走後,關軒臣看著拿在手上的五丁包子,還在思索這個問題,如今的他已經承認喜歡孟盈盈了,就得把她擱在心頭上,真正認清他不再只是一個人了。
關軒臣不禁想到打從出生開始,他就是家裡最受寵的孩子,甚至比最小的七弟還要寵愛幾分,所以不懂得去關心別人,也不想去學做生意,認為將來有上頭的三個兄長去繼承家業就足夠了,還輪不到他來費心,等到雙親在意外中過世,他更害怕付出之後,卻收不到對方的回應,那會有多麼空虛。
自己總是一再的逃避,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拚命地找著借口,也不願去面對該負的責任,可是喜歡的女人總不能交給別人去照顧,得要靠他來保護,這樣才算是個真正的男人。
他……是該長大了。
第5章(1)
距離冬至還有數日。
「小姐——」婢女行色匆匆地推開房門進來。「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孟盈盈正對著銅鏡,將貂覆額戴在頭上。
「剛剛外頭來了好多人,他們都是跟咱們有生意往來的,就是聽說織造坊的織工全都跑光,外頭就傳聞孟家快要敗了,所以特地跑來看個究竟,就是怕老爺跑得不見人影,他們拿不到銀子……」婢女一鼓作氣地說到這兒,才喘了口氣。「也不曉得是誰亂造的謠,老爺還大發了一頓脾氣……」
聽完,孟盈盈臉色平靜,不疾不徐地問:「那麼老爺怎麼處理?」
「讓帳房先生去拿銀子給了他們,那些人才安心地離開。」婢女一臉憂心忡忡。「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你跟著我,不會讓你吃苦的。」孟盈盈笑說。
婢女跺了下腳。「奴婢又不是在擔心自己。」
「老爺現在人呢?」孟盈盈又問。
「老爺隨後就帶著帳房先生出門去了,聽準備馬車的奴才說他們要到金陵應天府……」婢女見主子往房外走,也趕緊跟上。「小姐要上哪兒去?」
「去看我娘……」孟盈盈往母親居住的院落走去,知道趁孟文義不在,得想個法子說服她離開揚州,或許到了該對母親說出真相的時候了。
待孟盈盈走進母親的寢房,見她似乎才剛睡醒,便想著如何開口。「娘要用膳了嗎?我這就讓人去端進來。」
孟夫人輕搖戴著懶梳頭的螓首。「我還不餓,晚一點再用吧。」
「聽說他……爹去了金陵應天府?」她問。
「嗯,剛剛就出發了,好像是在那兒的兩間布莊出了事,必須趕去處理。」孟夫人柔媚一笑,臉上漾滿了幸福。「不過他要我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過幾天就會回來了。」
孟盈盈於是拉著母親到桌案旁坐下來,小臉透著嚴肅。「我有件事一直想要跟娘說,娘聽了之後要冷靜一點。」
「什麼事這麼神秘?」孟夫人笑問。
「我想跟娘說,其實……孟文義不是個好人,他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還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等機會揭發他……」孟盈盈用循序漸進的方式來說明,不想一下子說出真相來嚇到母親。
聽了女兒這番迂迴轉折的話,孟夫人只在意一點。「他可是你爹,你怎麼可以連名帶姓的喚他?」
「孟文義不是我爹!」她凜著小臉嬌吼。「娘,他……」話都還沒說完,一個巴掌已經揮向孟盈盈的臉頰。
「娘已經嫁給他,他就是你爹。」孟夫人堅持地說。
一手捂著被打疼的面頰,孟盈盈眼眶也紅了。「如果我說……他曾經殺過一個人,而那個人還跟他親如兄弟,娘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他不會做出那種事的。」孟夫人不假思索地說道。
「如果我有證據呢?」孟盈盈定定地看著母親一味護短的表情。
「你、你真的確定?」她顫聲地問著女兒。
「我很確定,娘……」孟盈盈正想要說出孟文義殺的人是誰,就見母親緊緊掐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讓她忍不住皺起眉心,肯定到了明天一定會瘀青。
「不准你告訴任何人!」孟夫人一臉無措地警告女兒。「盈盈,誰都不能說,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