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嗎?」
他瞅著她期待的眉眼。「好吃。」
「就說了!好吃的東西不一定要貴,食材也不一定奇特,最了不起的是,這兒的大廚可以用最尋常的材料,就把東西煮得很好吃。」她咧嘴,笑露潤亮編貝。
「你說,它夠不夠格稱為京城第一樓?」
「夠格。」也許她真的說對了,當她笑時,他也會不由自主想跟著一道笑,甚至……想對她更好。「待會多打包幾份,回去孝敬你娘親吧。」
阮招喜聽見這話,整個心都暖了。「小雙子,你人真好。」
「啊,我說了要請客嗎?」青羽佯訝。
「喂!打一開始就是你說要請客的耶!」她先是凶巴巴的瞪著他,最後又可憐兮兮地扁起嘴,像是美夢被打碎,痛苦極了。
他不禁好笑。
「還笑,你剛剛明明答應我的……我們約定好不准反悔的。」阮招喜表情哀怨極了,粉嫩唇瓣扁得像是鴨屁股似的,那噙怨的神情,更教青羽笑開一口白牙,向來沉斂的烏瞳被笑意給催柔,傾落一地星光。
「不准笑!」氣悶的阮招喜坐到他身旁,雙手掐住他的頰,水眸瞪得又圓又亮。「不准再笑!」
面對她的逾矩,青羽一點也不在意,依舊笑咧著嘴。
阮招喜直睇著他的笑,最後莫名其妙的也跟著笑了。不知道是這裡的燈火太亮,將他的眸瞳照得太美,俊面映照得更加氣宇不凡,害得她面對他時,心跳快得她頭都快發暈了。
「怎麼了?」見她神色不對,他笑斂長睫,俯近她一些。
心跳再度漏跳一拍,阮招喜這才驚覺自己還掐著他的頰,鬆手的當下,不經意拂過他的下巴,突覺有些刺感。
「欸,你……怎麼好像有鬍髭?」仔細一看,他的下巴真是有些發青。
以往在梨壺殿時,只有一盞燈籠照映,她總是以身形認出他,很少仔細看過他的五官。
青羽濃眉微揚,神色自若地反問:「你不會嗎?」
「我?」啊?一般都有嗎?她有點疑惑,但又無暇想得太深入,只能應和,「有、有,我……偶爾也是有的。」
「那就對了。」
「……喔。」是這樣嗎?好像哪裡怪怪的?
「趕緊吃吧,待會得回你家去,你忘了?」他四兩撥千斤,馬上讓她忘了疑惑。「說好了是我請客,你要不要先去張羅待會要打包什麼給你娘親吃?」
聞言,阮招喜親熱地往他肩上一勾。「小雙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青羽不置可否地揚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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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白樺胡同裡,儘是些較為老舊的房舍,灰牆烏瓦環列,自成一格,而來到阮招喜家中時,青羽發現已經完全不能用簡陋來形容了。
踏進廳裡,只見小小的空間中僅擱上一張缺腳,勉強靠著牆使用的方桌,和兩三把看似搖搖欲墜的椅子。
「娘,從善!」一踏進門,阮招喜就把熱食往桌上一擺。
「姐——」阮從善高興的從房裡奔出來,可一看清來人,隨即又吞下。「招喜,你回來了?」
「是啊,娘呢?」
「唉,娘帶那孩子去找大夫了。」
「那孩子身子還沒好嗎?」阮招喜一臉錯愕。「都多久了?」
「是比剛撿著他時好多了,可現在還是無法下床行走。」阮從善回答,不斷打量跟著姐姐一道進門的男子,再以眼神詢問。
意會後,阮招喜很熱情地踮腳勾著青羽的肩。「他是我的同袍,叫小雙子,往後你見著他,要叫他雙大哥。」
青羽審視著約莫十四、五歲的阮從善,他的個子已經高過阮招喜半個頭,身形瘦長,五官俊秀,那雙眼和阮招喜一樣世故,卻沒有她討喜的笑。
「雙大哥。」阮從善乖順地喊。
青羽微微頷首。
「從善,娘是去街角那家醫館嗎?」
「嗯。」
「小雙子,你在這兒待會,我到醫館找我娘,馬上就回來。」她說完,也不管他答不答應,便一溜煙地跑了。
見狀,阮從善歎口氣,倒了杯清茶。「雙大哥,這裡屋小簡陋,不比宮中,請你忍耐會,在這兒坐一下吧。」
青羽勾笑,隨意坐下,打量只能用家徒四壁形容的屋舍。
「我……哥向來莽撞,有時看起來精明,有時卻又笨得可以,要是她不小心在宮中闖禍了,還請雙大哥幫幫她。」
「……向來是她幫我較多。」
「真的?」阮從善明顯鬆了口氣。「她那性子,愛錢愛得要命,我老怕她在宮中闖禍,今兒個聽你這麼說,我放心多了。」
有餘力可以幫人,又能讓人這麼說她,就代表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青羽想。
「你在我面前說招喜愛錢,不怕我回去造謠?」
「招喜既然會帶你回家,就代表對你沒有防備,她不防備的人,我就可以信任。」他笑說,眉眼之間和阮招喜有些相似。
「是嗎?」青羽垂眼低笑。
原來,在她心中,他真是不須防備的人?
邊閒聊,喝著壓根沒有茶味的茶,青羽一點也不在意,反而還頓生一種弔詭心緒,彷彿坐在這破屋舍裡,都比他坐在朝元殿內安穩。
沒一會,還沒聽見腳步聲,就先聽見阮招喜的大嗓門。
「我出錢給你治病、收留你,我娘還照顧你,你居然還敢跟我拿喬,說藥太苦你不要吃?你真是欠打了,小子!」
「阮大娘……」被抱在阮招喜懷裡的小男童扁著小嘴,水汪汪大眼直望向身後的喜娘,那模樣教喜娘不捨極了,趕忙一把抱過他,小男童隨即動作飛快地把臉埋在她懷裡,躲避阮招喜的斥罵。
「娘,你不能這樣寵他,他生病不吃藥,病怎麼會好?」阮招喜哇哇叫。
「招喜,別罵他,娃兒嘛,總是不愛吃苦的,你去買點飴糖讓他配著吃。」喜娘溫聲笑,緩步走進屋內。
「還買糖呀?」她的心在滴血呀。
打個把月前撿到這小子,光是看大夫就花了她好幾兩,她的心都快碎了,現在為了讓他吃藥,還有她買糖……嗚嗚,她辛苦攢錢是要侍奉娘,不是要給這臭小子吃藥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