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招喜聞言,想要起身退離幾步,豈料身子竟渾身無力,眼前一陣花白。
怎會這樣?難不成鎏金手球裡燃的是毒香血砂?可淑妃也在場啊!
「只怪太子沒死,許是他說了什麼,教皇上起疑,問到我那兒去了。但更惱人的是,你這平民女子,憑什麼可以得到皇上寵愛?」她幽幽笑了。
「招喜,皇上已經懷疑到本宮身上,如此一來,本宮遲早躲不過一死,既然逃不過死路,當然要找個伴,你不介意吧?」
瞇起眼,阮招喜瞥見淑妃邊說,血水邊順著她美麗的唇滑落,令人怵目驚心,驚駭萬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招喜,別恨本宮,在後宮待久了,再天真的女人都會化為惡鬼,這裡是煉獄,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這全是為了得到皇上的寵愛……妒忌真的會讓人瘋狂呢。」淑妃喃著,緩緩閉上眼。
「本宮是在幫你,免得你在後宮待久了,也會和本宮一樣……」
「不……」阮招喜搖著頭,想要求救,可宮女卻已被她遣退。
她絕不能死,不能死在這裡,否則……小雙子怎麼辦?
他會愧疚至死,他會孤單至死……
她要撐住,非要撐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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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青羽急如星火趕至時,就見阮招喜倒臥在冰冷雪地中,白雪還映著點點鮮紅,幾乎教他發狂。
「來人,傳太醫!快!」他怒吼,一把將她抱起,快步進殿。
床上的她面無血色,渾身濕透,即使他為她褪去濕衣,又差人在殿內燒了幾盆火,替她蓋上數床被,卻依舊暖不了她半分,也止不住他的寒顫。
許太醫聚精會神地把著脈,神色忽地一變。
「怎麼?」青羽立刻問。
「皇上,她中的是血砂之毒。」
「……血砂?」他一愣。「怎麼可能?」
「皇上,淑妃已死,桌上有這顆已熄滅的手球。」冠玉遞上從亭內取來的手球。
青羽接過一看,目皆欲裂,將手球硬掐成廢鐵。
「把淑妃的屍體拖到七星巖麓喂狼!」他惱聲咆哮。
渾帳,他早知有異,為何……為何偏是仍著了她的道?
他緊咬著牙,垂眼瞅著近乎沒了生息的愛人,怒咆道:「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既然知道是血砂之毒,還不趕緊去熬解藥?」
「可、可是,娘娘已經……」許太醫不敢說出她的脈絡已經虛弱得幾乎探不到了。
「她要是活不了,你也別想活!」
「臣遵旨!」
一時間寢殿內的太醫及宮人全都退下,只餘青羽和幾近無生息的阮招喜。
他坐在床畔,輕撫她冰冷的頰,心頭抽顫。
那樣愛笑的姑娘,那樣樂觀積極的姑娘,怎麼會在他的保護之下變成這樣?
握緊她冰涼的小手,他啞聲說:「招喜,還記得你和朕相約三更見嗎?朕要替你擺上一桌夜宵,咱們再像往常一樣天南地北的聊,你可還記得?」
他牽起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口,大手則忙著溫熱她的頰。
「你說孤字太晦氣……可朕生來就孤獨,沒有一個君王不孤獨的,可你說要給朕一個新名叫雙,從此之後就不孤獨,可沒有你,朕要如何成雙?」
在認識她之前,他認為君王本就孤獨,否則怎會自稱孤?可是在認識她之後,他發現孤獨太難熬,所以即使君王難為,被宮律徹底束縛,他還是想要她為伴。
「你說,人總是要有伴的,朕的伴就是你,你可知道?」他俯身親吻她發黑的唇,不捨地一再摩挲。
他的決定真錯了嗎?他自以為是的保護,讓她可能提早凋零……他真的錯了嗎?
「招喜,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他以頰貼著她。「朕還在等你,朕還沒嘗過幸福的滋味,你可千萬別毀約。你允了朕說的同年同月同日死,現在朕還在這兒,你也千萬別走……」
第10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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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氣氛格外凝重。
青羽冷凜俊面,打量著朝堂之下的百官。「眾卿。」
「皇上。」百官隨即跪下。
「朕決定廢除後宮,除了三妃留在宮中安養天年外,其餘嬪妃全數遣出宮,為除後宮爭鬥,朕自從之後只要阮錢妃。」
下了早朝,他隨即回到梨壺殿,衣衫不解地守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阮招喜。
太醫日以繼夜地解著阮招喜身上的毒,一連數日之後,情況總算穩定,然而她卻始終沒有轉醒的跡象。
青羽日日夜夜守在她身邊,等待她清醒,儘管倦極累極,也捨不得閉上眼,就怕一閉眼,她會入他的夢,就怕夢一醒,她已經消失不見。
所以就算入夜後他躺在她身側,還是捨不得闔眼,彷彿就這樣看著她一生一世也不厭倦。
突地,他聽見外頭似乎有古怪聲響,他戒備地探向殿門外,輕喊,「冠玉?」
可卻不見冠玉進殿,他疑惑起身,緩步走向殿外,發現除了冠玉,亦不見半個宮女。
殿外是他常和她相聚的亭子,此刻無端泛著濃密白霧,天空降下雪花,他卻壓根不冷。青羽不解地環顧四周,儘管內心生疑,仍不敢離開寢殿太遠,怕有個萬一,他會來不及護住她。
「哎呀——」
他心頭一震。那分明是招喜的聲音!可是她人在殿內,聲音卻是在殿外……像是通往涼亭的小徑上。
屏住氣息,他瞇起眼直盯著小徑,然而霧氣太濃,他看不清,直到一道身穿深藍色半臂太監服飾的纖細身影,直朝他走來。
「不!招喜,別進朕的夢,別進朕的夢!」他立即退避,別開眼,不願見她。
這一定是夢,他一定是倦極入睡,才教她有機會入他的夢。
不要跟他告別,不要跟他辭行……他還要她作伴,他是如此孤單,極度渴望她的陪伴。
他回頭想要趕回寢殿,卻發現自己竟是走進亭內,而她也同時踏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