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高粱清如水,烈如火,她稍微嗆到,輕咳。
「你臉紅了。」他欣賞她被酒燒紅的臉頰。
「我喝酒會臉紅,但不容易醉,我酒量很好。」她沒醉,眼眸卻因美食與美好的氣氛迷濛了。「這裡好美……」
「滿意我請的這一頓嗎?」
她點頭,笑盈盈。
「喜歡的話,不如你欠我的也來這邊吃,如何?」
她用力點頭。「我覺得這裡的菜不但新鮮好吃,而且充滿山的能量,吃了有療愈身心的作用。」
「聽見沒?元小姐這麼捧場呢!」喻以鈞回頭對好友笑。
夏大廚微微點頭,算是對她的讚美表示感謝,依舊沒講話。
「最後,要上今晚的甜點。」喻以鈞道:「你把眼睛閉上。」
她依言合眼,聽見椅子推動聲,走動的腳步聲。
「好了,睜開眼睛。」
她睜眼,低頭一瞧,桌上沒多什麼甜點呀?忽地,她發現原本昏暗的燈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冷的銀色光輝,她訝異抬頭,發現木屋的燈都關了,那是哪來的燈光?她轉頭張望,看見光線來源,她驚呼,太驚喜了——
窗外,玉白色的月娘姍姍探出山頭,就撒了一把銀白大網罩住山林,山風掠過,漫山遍野,戴了銀帽的樹木都歡喜地輕顫。
城市裡哪見得到這麼大、這麼皎潔的月亮?好美!
更教她驚奇的是,喻以鈞不知從哪變出一把吉他,她笑了。「這就是甜點嗎?」
「嗯哼,喻大廚特製音樂甜點,不是人人都有福緣聽得到的。」他低笑。
他推開桌上碟盤,半邊臀部坐在桌沿,單腳踩地,捲起衣袖,露出結實手臂,抱著吉他,他撥弦,然後調音。他並不立刻開始演奏,大手溫柔地撫摩吉他,彷彿在與它溝通,然後才開始。
才幾個小節她就聽出來了,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她的視線正好對著他撥弦的手指,他的手指輕柔,令吉他低唱空靈迷幻的音符,他的指尖流洩的是另一種月光。他低垂眼睫,專注於演奏,月光輕撫他半邊英俊的臉龐,山林裡低頻的蟲鳴應和他的樂音,他像這座山的精靈,神秘而魅惑,散發夜的魔力。她凝視他,心跳快了,酒沒醉了她,他卻令她醉了……
一曲已畢,她聽得太入迷,忘了鼓掌,而夏大廚不知何時已悄悄退場。
他抱著吉他,凝望元可昀。她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誘人——蒙?的美麗黑眸,眸底閃動迷眩的光采,她已被他蠱惑,豐潤的唇微啟,彷彿邀請他去貼近,領受這一曲的賞賜……
他輕碰她臉頰,她瑟縮了下,但並未躲避他的碰觸。她的皮膚光滑,暈紅的頰熱得像炭火,灼著他指尖,刺痛他的渴望。他以拇指摩挲她臉頰,畫過小巧的下巴,在嘴唇柔潤的下緣游移……
她沒動,他深邃的注視令她戰慄又軟弱,她心跳激狂,血液燒熱,不想閃躲……
他低下頭,輕輕在她臉頰印下一吻,低啞道:「走吧,該送你回家了。」
回程路上,元可昀仍舊暈醉,宛如在雲端,輕飄飄的。
她感覺得出他想吻她,但他最後克制了。不得不承認,她有點失望……他之所以踩煞車,或許是他最終想起,他們只是朋友。
她卻忘了,被他迷得一塌糊塗,什麼顧忌都忘了。唉,她可是冷靜理智的科學家,做事按部就班,怎麼能在感情事上昏頭?有些事情一定得先弄清楚,才可以繼續往下發展,例如那篇八卦雜誌的報導……
她望著車窗外的夜空,月娘一路隨著他們下山,她隨口問:「你學吉他多久了?」
「很多年了,我大學時參加過吉他社,現在工作忙,只能在下班回家後彈幾曲,當作減壓的方式。」
「你常常彈給別人聽嗎?」
他微笑。「如果你是想問我是不是常常彈吉他給女人聽……沒有,這幾年來,你是第一個。」
被看透心思了,她有點不好意思。「你好像跟很多女人交往過。」她想到雜誌上那篇精彩的情史總整理。「雜誌上寫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他微笑更深,還在想她什麼時候會問呢。「是真的,也不是真的。我是和不少女人約會過,如你所知的,很多是藝人,但大部分是為了炒新聞,為了爭取版面,甚至故意作假,讓雜誌拍到。一開始是我利用對方來增加名氣,等我名聲越來越大,變成很多剛出道的小藝人主動來找我。總之,雙方都想要曝光率,於是一起合作,各取所需。」
那麼,那八個勾有幾個真,幾個假?她內心掙扎。罷了,問得太詳細只會被醋淹死。「她們是藝人,你又不是,不需要名氣吧?」
「有名氣好辦事,不管這名氣是好是壞。沒聽過罪犯接受訪問,或在獄中寫書,出書大賣的例子嗎?我的公司一開始資本小,又沒沒無聞,不下點特別手段引起人家注意,恐怕撐不到賺錢就倒了。」
「可是這樣一來,你的名聲……就不太好。」簡直糟糕到不行。
「不只是不太好,是很糟糕,會被良家婦女罵淫魔。」
喻以鈞斜睨她,看她糗紅臉,他低笑。「罵得好,我當初滿心想把公司做起來,不考慮後果,心想我名聲又不值錢,公司團隊做出來的成績有目共睹,這樣就好。」
他歎口氣。「現在我後悔了,早知道會遇到你,當初應該收斂一點。被別人罵還好,那次被你罵,感覺真差。」
「你那時候明明笑很大聲。」這是表示他在意她嗎?她心怦怦跳。
「我表面上在笑,內心在滴血。」
「是喔?」她笑,才不信呢。
他瞅她。「看雜誌寫我跟那麼多女人交往過,有沒有吃醋?」
「有一點點。」她承認。
「只是一點點?」他很不滿意這答案。「要是你跟那麼多男人交往過,還把全部細節刊在雜誌上,我早就嫉妒死了。」
原來他有這麼在乎她?元可昀竊喜,臉發燙,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好吧,那我也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