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生是你男朋友嗎?」他沙啞地問。
「你說至康?」她沒迴避他的問題,很坦率地反問。
「嗯。」他點頭。
「他啊。」她微歪臉蛋,眸光俏皮流轉。「是我們餐廳的侍酒師,我進餐廳時就認識他了,不過他呆頭呆腦的,一直偷偷暗戀我,到幾個月前才跟我表白。」
「所以……你就答應跟他交往了嗎?」
「是啊。」
田野暗暗掐握掌心。「你很喜歡他嗎?」
「不喜歡幹麼跟他交往?」她好笑。「你看我像是那種會因為同情就答應跟人家試試看的女生嗎?」
的確……不像。
田野的心更空了,成了一片荒涼雪原,他木然跟著乾笑。「跟你交往的男生,一定要很有膽識,不然可能隨時被你嚇走。」
「什麼嘛,說得我好可怕,我有那麼潑辣嗎?」
「跟你熟的人就知道,你手上的貓爪,是會抓傷人的。」
「你!」她氣得瞠圓雙眸。「湯匙還我啦!」
他笑笑,將湯匙放回她攤開的手掌,她握住,挖一大口蘋果泥塞進嘴裡,卻不小心嗆到。
「你吃慢點。」他聽她咳嗽,連忙替她斟來一杯溫開水,她伸手要接,許是太心急了,一時錯手,玻璃杯直墜落地,碎成片片。
她望著滿地玻璃碎片,一時呆凝,良久,才擠出細微的嗓音。「對不起。」
「幹麼道歉?」他彎腰撿拾碎片。
她急忙叮嚀。「你小心點,別割到手。」
「我知道。」他撿起幾片大碎片,又用幾張面紙清理一些比較細碎的,確認地上沒留下任何殘屑,才重新為她斟水。
這次她慢慢地接過水杯,用雙手捧著,一口一口慢慢啜飲。
他注視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心頭滿溢憐惜。「你剛開完刀,體力還沒完全恢復,這幾天一定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啦。」她賞他一枚白眼,彷彿嫌棄他在說廢話。「那你什麼時候要回去?」
「回去?」他愣了愣。「回哪裡?」
「芬蘭啊!你現在不是在那裡的學院進修嗎?可以一直請假嗎?」
「我是在那裡進修沒錯……」他猶疑,可她現在這樣,他哪裡走得開?
「你也看到啦,我根本就沒事。」黎妙心看透他思緒,嫣然一笑。「而且至康會照顧我,我那個沒用的老爸也會來幫忙,你就不用擔心了。」
她這是在趕他走嗎?
他霎時不知所措。「我至少要看到你出院……」
她打斷他。「我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呼吸暫停,陰鬱地凝望她。「心心,你是不是很不希望我回來?」
她聞言一震,垂落羽睫,沉默數秒,才低低揚嗓。「也不是這樣,我很感激你特地回來看我,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
「可是怎樣?」
「我怕有人誤會。」
「誰?」他問,跟著心念一動。「你男朋友嗎?」
「嗯。」黎妙心幽幽頷首,像是很困難地從唇間擠出嗓音。「他剛看你送我紫色鬱金香,就有點小吃醋,因為他知道我以前……喜歡你,所以……」她頓了頓,半晌,揚起幽蒙水眸。「田野,我是第一次這麼認真談戀愛,你可以……幫幫我嗎?」
「……怎麼幫?」
「不要再來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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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是說了,你還不如不要回來。」
田莊語鋒犀利,一針見血,刺得田野眼角一陣抽搐。
他這個弟弟,從小就是嘴上不饒他,挖苦諷刺樣樣來,他早習慣了,不在乎的,他不在乎……
田野咬牙,蕭瑟地品味胸臆間奇異的酸楚。「我不後悔回來,沒親眼確認她平安,我永遠不會安心。」語落,他舉起酒杯,一仰而盡。
下班後,田莊帶他來到醫院附近的酒館,兩兄弟坐在吧檯邊,聽慵懶的爵士樂,喝酒聊心事。
酒館生意並不好,勝在安靜,放的音樂也很有品味,田野喝了幾杯,心情卻遲遲無法放鬆,神經線繃緊。
「既然知道她一切都好,你就別想太多了。」田莊看出兄長神色憂鬱,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對了,你在國外,多少有認識幾個金髮美女吧?」
「有又怎樣?」
「沒想過談個異國戀愛嗎?要是我肯定把握機會,跟各國美女多多交流,打好外交關係。」田莊不改風流本色,嘻笑諧謔。
田野配合地扯扯嘴角。「我對外國女人沒興趣。」
「因為你的心已經遺落在台灣某個女人身上了,對吧?」田莊重重歎息,比個手勢要酒保繼續為兩人添酒。「哥,我真不曉得該怎麼說你們好,明明早就該是一對了,卻一再錯過時機,不是你有女朋友,就是她有男朋友,不然就是兩個人都在那邊硬ㄍㄧㄥ,說彼此只是好朋友——到底為什麼啊?你弟弟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田野不語,默默把玩酒杯。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田莊追問。「心心要你別再去看她,你就真的不去了?」
「不然呢?」田野苦笑。「我不想破壞她的戀情。」
「你的意思是你又要退讓了?」
「這不是退不退讓的問題。」他苦澀地低語,辛辣的酒精成了穿腸毒藥,在他體內興風作浪。「就像你說的,我已經錯過了時機。」
「那都是借口!」田莊不以為然地冷哼。「時機是自己創造的,如果你真的愛她,愛得夠強烈,就算是用搶的,你都會把她搶過來!」
用搶的?
田野震撼,斜眼睨向弟弟。「這樣未免太過分了吧?何必成為人家的第三者?我只要心心幸福就好。」
「可她真的幸福嗎?」田莊話中有深意。
田野愕然。「這話什麼意思?」
田莊聳聳肩。「我只是覺得,事情看表面,不一定能看到真相。」
田野掐握酒杯。
「我這樣問吧,當初你跟清美交往時,有沒有因為心心吵過架?」田莊緊盯兄長,似是想從他表情的變化看出一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