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會這樣想?」他皺眉。「你不希望我愛你嗎?」
她當然希望他愛她,但不是因為她體弱,不是因為現在的她需要拯救,她要他愛的,是原原本本的她!
黎妙心滿心郁惱,淚水刺痛著眸。「我不要你同情我,田野。」她顫著嗓音。
「我為什麼要同情你?」田野整個狀況外。「我承認,這次你開刀嚇著了我,我趕回來的時候好怕再也見不到你,怕到整個人失魂落魄,但是你現在好好的,不是嗎?幸好手術很成功。」
他不知道。
看著他嘴角噙著的欣慰笑意,她霎時領悟,他並不明白她現在的情況,他以為……她很好。
落入眼底的形影開始歪斜,焦點渙散,好幾個他在她面前晃動,是因為淚水太氾濫的緣故嗎?
他變得好模糊,好模糊……
她看不清楚他,她快要看不到他了……
「已經太遲了,田野。」她語氣空幽,身陷在荒涼的世界盡頭,孤單而寂寞。「太遲了。」
「為什麼?」他執著地盯著她。
「因為我……」她對他微笑,笑容卻慘澹。「已經不愛你了。」
第10章(1)
她在說謊。
以前的他或許遲鈍到看不出來,但現在的他,已能辨認出她的口是心非。
她說她不愛他的口氣跟表情,就跟他十四個月前離開台灣前一夜,一模一樣。
當時的她,眼眸含淚,唇角卻勾著笑,她不許他牽掛她,不要他的憐惜,推他出國闖蕩,大開眼界。
她說自己已經沒有遺憾。
怎麼可能沒有遺憾?一腔情意得不到對方回應,怎麼可能沒有一些些黯然神傷?
她只是假裝,假裝堅強,假裝自己很好。
因為這只倔強的小貓,就是……嘴硬啊!
從以前到如今,一向如此。
「所以喵喵,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田野喃喃低語,握著杯威士忌,走向臥房落地窗外的陽台,倚著欄杆,看勾破天幕的孤單新月。
他的小貓咪對他隱瞞了什麼,他一定要查出來。
他搖搖酒杯,深思地啜飲,幾分鐘後,手機鈴聲震響清冷的空氣,他瞥了眼來電顯示,正是他一直等待的人。
他接電話。「喂,田莊,你幫我問了嗎?」
「嗯,我問過她主治醫生了。」耳畔傳來田莊低沉的嗓音,很難得的,聽不出一絲輕佻諧謔。
看來事情比他想像的還嚴重。
田野蹙眉。「那他怎麼說?」
「他說……」田莊有條有理地敘述他從同仁口中探聽來的內幕。
田野聽著,面色逐漸凝重,左手用力掐握欄杆,他咬緊牙關,極力克制胸海翻湧的驚濤駭浪。
「……事情就是這樣。」田莊長長歎息。
田野沉默半晌。「你記得嗎?你說時機是人自己創造的。」
「是啊,我是這麼說過。」田莊頓了頓。「哥,你打算怎麼做?」
田野淡淡牽唇,眼眸迸射湛銳的光芒。「我決定翻轉數學定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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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腦部斷層掃瞄的結果,我想還是得再開一次刀,時間就安排在下禮拜四,可以嗎?
下禮拜啊……
黎妙心坐在醫院戶外的石椅,怔怔地回想方才主治醫生給她的建議。
還要再開一次刀,時間就安排在下禮拜,到那時候,田野已經離開台灣了嗎?
拜託他一定要離開,千萬別留下來,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必須再次動手術的消息,更不希望他知道……
黎妙心倏地顫慄,胸房空空蕩蕩,卻又幽幽地漫開一股捉不住的恐慌。
她在害怕,真的很怕,但她習慣了不向任何人求救……尤其是他。
她用力掐握掌心,睜大眼,看橫展在路邊一處修剪得整齊漂亮的花壇,肆意綻放的花蕊,隨風送來淡淡清香。
她眨眨眼,想認清那些是什麼花,迷濛水眸卻只映見一團團朦朧色塊。
她咬唇,黯然垂斂羽睫。
有人走向她身後,慢慢地、悄悄地接近她,她渾然未覺,直到對方將一副耳機塞進她耳裡。
她嚇一跳。「是誰?」
「是我。」醇厚的嗓音如美酒,一股腦兒地沁入她芳心。「你別緊張,聽聽這首歌。」
是田野!
「你想幹麼?」她直覺想回頭。
他輕輕地按住她雙耳,不讓她躁動。「聽歌。」
她顰眉,不想聽他的話,偏偏他話裡蘊著某種魔力,教她不得不聽。
她屏凝心神,聽耳機傳唱出的歌聲,伴隨著清悅的琴音,一個女歌手溫柔地唱著——
天空一樣蔚藍 卻換了多少雲彩
那時的你讓我幸福百分百 是否為我等待
我知道我的愛一直都會存在 沒有你淚停不下來
你知道我依賴多不想Say Goodbye我痛說不出來
她聽著歌詞,一再咀嚼回味歌的意境,軟弱的淚胎驀地在眼裡孕育。
「這是田莊推薦給我的歌,聽說是最近一個很有名的女歌手唱的。」田野在她耳畔低語。
「嗯,是梁文音。」她知道這首歌,歌名是《愛一直存在》。
「好聽嗎?」
她點點頭。
「我知道我的愛一直都會存在,沒有你快樂都停擺。某一天我期待和你笑的燦爛,回頭看愛都在……」田野跟著哼歌,卻有些五音不全。
黎妙心忍不住噗哧一笑。「你不要唱了……好難聽。」
他自己也笑了,拿下其中一隻耳機塞進耳裡,與她一起聽完整首歌,直到最後一個音符消逸。
這算是他表白的方式吧?只可惜……她沒福氣領受。
黎妙心悵然尋思,胸臆難受地噎著,她深呼吸,毅然取下耳機。「你走吧,至康待會兒就來接我了。」
「他不會來了。」田野沉穩地宣佈。
她一震。「你說什麼?」
「我說袁至康不會來了。」他彎下身,雙臂從身後圈攬她纖細的頸脖。「他已經把所有的一切都坦白告訴我了。」
「你這……什麼意思?」她霎時倉皇。「至康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你別管他說什麼,只要聽我說。」他側過頭,用嗓音愛撫她敏感的耳殼。「你記得你以前說過,我們兩個就好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相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