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笑了,聲音卻微微顫抖,「你真的這麼恨嗎?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抱著恨在過日子嗎?」這樣不是很苦嗎?
他瞪著她,聲音揚了起來,「如果是你,你能不恨嗎?」
這些年,他就是為了這個活著──他永遠無法忘記當年他去認屍時,親眼見到自己父親慘死的模樣,那個畫面像是烙印一樣,永遠停留在他的腦海中。
這些年來,他一直靠著這股想要報仇的衝動,一路走了過來,他不會像加害人一樣,用那些低劣的手段報仇,他要在法庭上將這些社會的人渣、廢物,親手送進牢裡。
要說這是恨,那就是吧!充滿恨的人是沒有理智的,他也承認;無所謂,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他只能前進,沒有退路。
她點點頭,「我知道,你恨我爸,所以也恨我,這些我都接受,但我不懂,你何必管我?何必把我關在這裡?」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等時間到了,我會放你離開,你不用擔心……我不可能永遠留住你。」
她看著他,想試圖看穿他的心,想知道這些年他難道沒有一點點捨不得她嗎?難道將她留在這裡,也沒有一點點保護她的意思嗎?「如果你想報仇,你應該把我放出去,外面想找問忠幫報仇的人多的是,他們應該很樂於幫你解決掉我,你這個堂堂的檢察官不用親自動手。」
「你說夠了沒有?」他皺著眉,「你累了,該去睡了。」
「你不是要報仇嗎?那就不要關著我……關著我一個寡婦做什麼呢?」她苦笑,「你也知道的,我丈夫不久前才去世……」
「你還在想著劉偉強?」他儼然很憤怒,語氣裡都是酸味,「很可惜,他已經死了!」
「你在乎?你在乎我嫁給別的男人嗎?如果你在乎,當初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無所謂?我嫁給誰你都無所謂!」
他憤怒的一捶牆,「你以為劉偉強是誰?那是我安排的,我認識劉偉強,是我要他娶你,聽懂了嗎?」
她全身一震,眼眶裡淨是淚水,他沒頭沒尾的說出這一段話,卻讓她很是震驚。
原來他為了報仇,連她也算計了進去,她、她的父親,乃至於整個問忠幫都在他的計劃裡,連她要嫁給誰,他也都安排好了,一切只為了他要報仇。
原來恨真的可以成為這麼強大的動力,支撐著一個人,這麼多年來,心無旁騖朝著報仇這個目標邁進,過程中什麼都可以拋棄,包括感情。
她可以體諒他,畢竟她要承擔自己父親的惡行,可是她覺得好可惜、好心痛,好想大哭一場。
她再也看不見當初那個挺身而出只為了保護她的善良青年,那個讓她動心的男孩;現在的他已經有了全新的面貌,而之所以造就出現在的他,之所以讓那個善良的男孩從此消失在成長的路上,她也難辭其咎。
她寒著淚,「我不可能永遠被關在這裡,我知道外面的狀況,所有的事情幾乎都被引爆了,難道你要把我關到連你自己都毀了,你才心甘情願嗎?」
他受不了她的淚水,壓抑不住胸口的喘息,凝視著她,他知道她在說什麼,再將她留在這裡,說不定連他自己都會出事。「你能去哪裡?現在有誰敢收留你?」
「我總有地方去,總之,待在這裡對誰都不好。」
男人冷笑,「說得好聽,你只是想去救你爸吧?說什麼瞭解我、懂我,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能體諒我這些年的目標,就是要將你爸繩之以法……」
「可是他終究是我爸……」
「即便他作堅犯科?即便他滿手鮮血?即便我的父親是慘死在他的手下?」
她的淚水緩緩流出,輕輕搖著頭,不能再說,她無從反駁。她很苦,其實她知道自己無處可去。
她想去幫她父親,又想到自己的父親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殺父仇人。但無論如何,她必須離開,在更大的風暴爆發之前,她必須離開。
否則若將他捲了進來,只是又毀了一個人而已。
他咬著牙、冷著聲,沒向屋內走去,反而向門口的方向邁開步伐,來到門口,穿上鞋子,提起公文包。「你想走就走吧!但是記住,不管你要走,還是留,走出這道門,我就是檢察官,辦你父親,我責無旁貸,也絕不收手。」
砰一聲,大門關上,而她全身一軟,方纔的對峙讓她耗盡全身氣力,現在她只能癱坐在地上喘著氣,平撫自己的情緒。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勉強站起身,擦乾淚,來到沙發上坐著。看著時鐘,凌晨十二點半,這個夜好漫長。
她已經想好了,她必須離開,離開這裡,去一個她該去的地方。
早晚她跟問忠幫之間的重要聯繫是會被發現的,如果不離開,到時候連他都脫不了干係。
一整夜,她就這樣坐著,眼神看著前方,偶爾眨眨眼,眼裡閃著淚光,直到天亮,她一直坐在沙發上。
時鐘上顯示著七點半,時間說慢,也過得挺快的。天亮了,可是她的心卻像是落入永遠不醒來的噩夢一般,一直籠罩在黑暗中。
她站起身,前往臥房整理一下,再到浴室梳洗一番。
她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走向大門,回頭望著這住了一個月的房子,這是他的家,這是他們經過這麼多年來,難得有機會這麼近距離的接觸相處。
不能再懷念了,該走了……
她離開這裡、離開大樓,走在街上,走向她的目的地──警察局。
來到警察局,她走向報案櫃?,警員看著她,不解這樣一個長相清麗的女人來警察局有何事。
「我是劉靜之,問忠幫劉兆的女兒,我來自首……」這是她的命運,受人擺佈的命運,她一直都不為自己而活,現在她終於有機會照自己的意思做,扛起這一切,也順便毀了自己……
第1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