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他應該做他該做的事情,不應該逃避,不應該再想東想西,縱使這很難,但這是他該做的。
「你真的這麼恨嗎?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抱著恨在過日子嗎?」
「有關劉靜之部分,檢方經過調查,認定其說詞實系為其父頂罪脫免責任之詞。劉靜之供詞有二,其一,有關問忠幫存放不法所得之海外帳戶,實系劉靜之授意主導開設,此一證詞與劉兆之證詞有異,不為檢方所採,劉兆並已予以駁斥,認此系護父心切之詞……
劉兆為問忠幫之首,勢力強大、個性凶狠,應認劉靜之之實無主導任事之餘地。關於帳戶開設一事,劉兆坦誠,其要求劉靜之簽署文件,以其名開設,或可謂劉靜之面對父親之要求,心中並未存疑而允之,或可謂劉靜之懾於父威,不得不允之……」
「不要審了,不要再審了,直接判我有罪!看是要殺了我,還是把我永遠關起來,不要再問了,統統都是我做的,人也是我殺的,都是我——」
淒厲的狂吼聲在耳邊響起,馬傲辰又停了下來,一份文件寫寫停停,他很無奈,卻無法否認這是他活到現在,碰過最棘手、最棘手的案件,將來恐怕也難以碰到了。
掙扎在自己的情感與自己的天職中,往情感偏一步,則愧對這個職業與身份;往天職偏一步,則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跟傲辰已經沒有機會了,這樣嫁給誰都無所謂……就是那一次,傲辰出面救了我,讓我不會被老虎幫的人帶走……如果那個時候沒有他,我想現在我也不在了。」
可是他不得不這樣做,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有關劉靜之供稱洗錢案亦出自其主導授意一詞,同前販毒之供詞,亦系維護頂罪之詞,不足為採納。經查,劉靜之對相關單據之內容、匯款之金額、款項之流向均不知情,顯見因其為帳戶所有人,須其簽字款項方得匯出,此外劉靜之別無所涉……
有關殺人罪部分,劉靜之自不相涉,其對問忠幫無指揮之權,幫眾自不聽命,劉靜之自難以教唆殺人罪論處……」
「傲辰,對不起,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馬叔……我不是說那個,我是說,你跟馬叔都曾跟我說過,我是我,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可是我沒有做到,我還是走上我父親的路了。」
「全案偵結。被告劉兆因涉及販毒,違反毒品危害防治條例;涉及洗錢部分,違反洗錢防製法,所涉教唆殺人部分,所犯刑法第兩百七十一條第一項殺人罪,予以起訴,並具體求處無期徒刑……
被告劉靜之雖未涉及相關重罪,但其偽造供詞,企圖為劉兆頂罪之舉,已違反刑法第一百六十四條所定之罪;其簽署文件幫助劉兆洗錢之行為,構成洗錢相關罪行之幫助犯,檢方提起公訴……」
「傲辰,你還記得嗎?有一次馬拉松比賽,我因為沒有熱身,跑著跑著就抽筋了,結果你背著我跑完全稱……我那時候想完了,我這輩子只能喜歡馬傲辰這個人了,我真的完了……那個時候我就是想告訴你嘛!我好不容易有衝動,想要告訴你,我喜歡你……」
「然請法官審酌劉靜之迫於父威,依刑法第一百六十七條,衡酌其情,針對其犯之罪行,酌予減免……另,劉靜之確定頂罪,羈押之理由已消失,檢方申請法院予以撤銷羈押……」
寫到這一句,馬傲辰身子往後一靠,淚水就這樣流下,他無法下定決心,永遠都無法下定決心。
他看見了辦公桌前那個上頭印有燙金字「檢察官馬傲辰」的牌子,心裡感到一陣諷刺,他伸出手將牌子推倒,讓它掉落在地上,也不去撿它。
這時,門外有人走了進來,「檢座,時間到了,開庭了。」
馬傲辰點頭,卻不急著張開眼睛,眼前好像看到了許多當年相處的甜蜜畫面,淚水也跟著宣洩出來,不能自已的默默哭泣……
原來,這一刻的痛楚,真是令人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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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靜之安安靜靜坐在沈明慧家客廳的沙發上,享受這幾個月來難得的愜意生活,至少這裡比看守所、比醫院那裡都要輕鬆多了。
沈明慧端著飲料跟點心過來,放在桌上,對著劉靜之安撫一笑。這時,她端詳了她一會兒,沉思了一番。
「怎麼了?」
沈明慧搖頭,可是她卻走到一邊的櫃子拿起梳子,再回到沙發旁,幫劉靜之梳整一下頭髮。
劉靜之這才發現,自己羈押了一段時間,再加上一直住在醫院,所以自己的儀容一定有點亂。「謝謝你。」
「不客氣。」沈明慧笑著,溫柔的幫助她梳理著頭髮。
「我不懂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劉靜之苦笑著,「畢竟,我還曾經跟劉偉強是夫妻……」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喜歡你啊!」沈明慧眨眨眼,「而且拜託,不要再提劉偉強的名字,每次馬傲辰聽到這個名字,都要找廷漢打架。」
她笑著,「傲辰不會這麼凶啦!」
「才怪!」沈明慧說著,兩個女人都笑了。
沈明慧點點頭,端詳著劉靜之,「其實我也不知道,就覺得你是個好人,你很善良……」
「好人?善良?從來沒人這樣說過我,畢竟我是流氓的女兒……」
「流氓的女兒又怎樣?」沈明慧聳聳肩,趴在她耳邊說個秘密,「我告訴你喔!我認識廷漢的時候,他也在當混混啊!」
她又笑了出來,沈明慧見到她笑,知道她的心情應該有好一點了——這一陣子,靜之雖然被放了出來,暫時恢復自由身,可這不代表幸運,因為往後的日子恐怕更難熬。
「靜之,不要想太多了,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出來以後重新開始。至於你父親,就當作有人會養他一輩子就好,而且你還是可以常常去看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