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沉重的腳步,隨便在藥房買了感冒藥和退燒藥,好不容易回到家,疲倦已達臨界點,在拿鑰匙開門的時候,他連視力都開始飄動模糊起來,體溫好像升高了。進到屋內,他想起冰箱裡已沒有什麼可以吃的東西,所以只倒了杯溫水和藥吞下,喉間的疼痛讓他皺緊眉頭。
搖搖晃晃走入房間,才一沾床.就閉上眼昏睡過去。
或許是藥效的緣故,又或者是生病的關係,他睡得非常熟,甚至作了夢。夢裡,他一個人在黑暗的空間裡,因為不知道方向,所以就只是站在那裡而已;不曉得過了多久,忽然間,有人走近他,他聽到腳步聲,轉回頭,看見郭凝純坐在他身旁。
他以為自己夢到了小學時候的事,於是一瞬問,景物改變,黑暗的空間霎時轉換成明亮的教室,他也變成了小學生的模樣,可是,坐在旁邊的郭凝純卻仍是大人的外表。
他真的很疑惑,所以開口問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
郭凝純緩慢地伸出手,輕輕摸上他的額頭。她的手很柔軟,讓他覺得很舒服。
她只是凝視著他,很久以後,才微笑著對他說:
「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雖然是在夢中,但那聲音卻宛如在耳邊。
夢境太真實。屋裡不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不知怎地,即便知道自己是在作夢,卻連在睡眠深處都清楚地擁有這樣的感覺。
他想要醒來,但因生病而疲憊的意識卻不那麼聽話。
在經過一段似乎很長的時間後,他總算能夠緩慢地張開眼睛。
天亮了,晨曦就灑在他的床前。睡足一整夜,感覺身體還是很重,喉嚨仍有些泛疼,但體溫明顯降低,頭痛的症狀也減輕了——忽然望見自己床沿有個人影,他錯愕愣住,隨即驚訝地撐坐起身,不知何時被放置在額上的毛巾立刻掉落床被上。
「你醒啦?」坐在椅子上的郭凝純因為看見他起床,出聲說道。
這次是現實,不是夢。林想歌有那麼一瞬間思緒打結,好半晌才能開口問:
「你……你怎麼……」他的聲音因為喉間乾澀而微啞,但掩飾不了語氣裡的詫異。「你為什麼會在我房間裡?」
她笑了一下,說:
「我昨天晚上看到大門沒有關好,想說你應該不會這麼粗心的啊,結果發現你躺在床上,好像生病了……如果半夜有狀況,有人在會比較好,所以我就留下來了。」
林想歌懊惱地伸手撫著額頭。他居然連大門都沒關上!就算是生病,還是太疏忽了。不知是退燒了的緣故,抑或由於太訝異了,他額間泌出汗來。回來後的記憶他已不大有印象,低頭望見身上的襯衫都是皺褶,他發現自己沒換衣服,甚至連臉上的眼鏡也沒拿掉,就這樣直接睡著了。
一向嚴謹的他難得有點狼狽地耙了下頭髮,平常總是梳理整齊的劉海因此更亂了。
「身體還好嗎?」她問,語氣是關心的。
「已經……沒事了。」他低聲道,心裡明白身體仍殘餘熱度。
郭凝純站起身,走出去一會兒,拿了袋子進來。
「你餓不餓?有東西可以吃喔。」她道。倒了杯水,連同裝著各種食物的袋子一起放在床頭的櫃子上,然後一一解說:「有粥,有水果,還有維他命。我有遵守不再使用廚房煮東西的約定.全部都是外面買的。」
林想歌喉嚨疼痛,只能應道:
「……嗯。」床頭櫃上有本精裝書,他伸手將它拿起,放到自己身側。
她凝視他這個舉動,隨後微笑道:
「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你要去的話,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林想歌道:
「不用那麼麻煩,多喝點水就會好。」他婉拒。
「雖然我也不喜歡看醫生,不過啊——」
「我說不用了。」他打斷她,語氣並不算嚴厲,卻帶著不容更改的堅決。
他想要獨處;她的存在始終打擾了他。林想歌稍微撇開臉,想她這樣多少會明白他的不願意。
豈知郭凝純站了起來,在他尚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輕輕地將額頭貼上他的。林想歌吃了一驚,僵在那裡,在極近的距離之下,他看見她露出笑容,對他道:
「你沒有發燒了。」
她的聲音就在耳邊,那麼樣地靠近;林想歌回過神來,趕緊往後仰,退離開她。因為事情太過突然,他滿臉發熱,只能尷尬地抬起手,隔開彼此,然後道:
「你……你做什麼?」
「我量體溫。我看漫畫裡都這樣量的喲。」她揚起嘴角。
「量體溫……」他一臉詭異。
「剛剛那樣讓你心跳快了吧?啊,這招還真不錯,即使對象是我,也奏效了。」郭凝純打趣地說。
「心跳快?」做什麼要心跳快?他的思維不是第一次趕不上她的言語。
她望住他,微笑著——
「我不是說了嗎?我喜歡副班長你喔。」林想歌愣了一下。
「……什麼?」真是……莫名其妙!「你不要再開玩笑了。」他頭好痛。
這次他沒忘記,卻始終覺得她不是認真的。
於是,他的反應從錯愕、疑惑,變成了不悅。
「嗯……要怎麼樣你才相信呢?」郭凝純就只是笑著,然後直視他,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才說喜歡你的。」
被她這樣看著,他一瞬間怔住了。
雖然她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掛著不在意的笑容,但眼神卻是非常誠摯真切。
她垂下眼瞼,沒再讓他能確認她雙眸裡的情緒。
「其實你信也好,不信也沒關係,我真的不介意。」好像在講著別人的事,她緩慢道:「我不是要得到你的回答才來的。因為,我曉得,你並不喜歡我。」
她說的……沒有錯,不論他信或不信。他現在就要講清楚。
「我……沒辦法接受你。」他低沉道。
不要什麼好聽的修飾或婉轉講法,他能做到的就是說明白。
郭凝純聞言,卻對他笑了。她濕潤的眼睛十分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