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次,她拿著課本。在要趕到其它教室去上課的路途中、在走廊或樓梯轉角的地方望見林想歌。
他們已經有段時間不曾講過話了,因為不同組,也因為前後段的教室是相反方向,沒什麼機會碰面,所以有時候她也會特別繞一下路。
雖然很想找他,卻也知道不可以去打擾他。
就只能看著他。
於是,似乎又回到國小分班之後的狀態了。
六月的時候,國三學生紛紛畢業了。雖然已經先舉行過畢業典禮,但是學校仍舊提供教室及其它資源給考生使用。
大考結束,高中放榜,回學校領取成績單,在這之間,郭凝純再也沒和林想歌見過面。
因為考上不同的高中,所以以後也沒有什麼機會見面了,郭凝純遺憾地這麼想著。在高中一年級、學校生活剛上軌道的時候,她卻在非常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他。
那天爸爸出差去了,在讀研究所的哥哥也得要留在學校,媽媽剛好要加班,所以來不及回家煮晚餐,就打電話給她,說今天她只能一個人吃晚飯。
所以,她去離家最近的便利商店,走進去,在拿便當之前,她先到飲料櫃想要拿一瓶冷飲。打開冰櫃門,卻先瞧見在貨架後補貨的店員,並不是沒見過店員在冰箱補貨,通常就是一隻手在放東西,但現在卻因為那一列貨品全都空了,所以她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的臉容。
「——啊。」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停了一下。「咦你、副班長!」幾乎是立即的,她上前把臉貼著貨架,激動地脫口喚了她對那個人的稱呼。
冰箱前的人頓住,但沒有理會她,繼續將飲料上架。
郭凝純又道:
「你在這裡打工啊?」什麼時候開始的?她都不知道耶。
林想歌停住動作,睇著她。
「……你要開著冰箱講話嗎?」聞言,她趕忙退開。
「對不起。」乖乖把門關上。
她拿著便當和飲料在便利商店裡繞了一圈又一圈,詭異到櫃檯人員下停地對她行注目禮,最後,總算還是給她等到林想歌走出來。
拿著各廠牌餅乾,他在外面的貨架繼續補貨。
他開始戴眼鏡了呢,看起來好斯文。因為覺得他好像很忙,郭凝純不敢吵他,只好結賬離開。走到店外之後,她隔著玻璃門,回頭望著店內,心想,反正知道他在這裡打工了,應該可以常來吧。
從那天開始,她每隔兩天就去一次。因為每天去好像不大好,所以才隔兩天去一次;但也不是每次都可以見到林想歌,曾有在裡面待了十分鐘也見不到人的時候,也有很好運給他結賬的時候。
她告訴自己,她本來就很愛喝飲料,上便利商店的次數不少,現在只是比較常去一點點而已。
他好像都是上晚班。那是當然的,因為早上要上學啊。還有,假日他在的機率會比較大一點。稍微知道他家裡情況的郭凝純,猜想他一定是想減輕家裡的負擔,所以才會出來打工。
好偉大喔。她衷心佩服他。
不過,雖然見到了他,但因為沒有交集,頂多只能打打招呼,沒有什麼話可以講。
發現他在便利商店打工的第二個星期,某日的傍晚,她買了飲料,但沒有見到林想歌,她想說不定他沒排班,只好站在外面等紅燈準備過馬路。
天氣十分不好,轟隆隆地響起悶雷,原本就有在飄雨,怎料她只是進去便利商店買個東西,沒兩分鐘,雨勢說來就來,忽然間就變成了傾盆大雨。
郭凝純站在店外屋簷下,昂首望著這場驟雨。她沒有帶傘。
只能等雨停了。
外面有些冷,口袋裡的零錢所剩不多,正當她掙扎著考慮要不要再進去便利商店買把傘的時候,有只淋成落湯雞的小狗緩慢地走到她的小腿旁。小狗好瘦好瘦,身上的骨頭明顯可見。
它一定很餓……而且跟她一樣又濕又冷。沒有想太久,郭凝純轉身回到店內,在櫃檯旁的包子機裡夾了一顆包子,結賬後又走出來。
她把剛剛買的包子剝開,然後將整塊肉餡餵給小狗吃,包子皮她沒有丟掉,而是自己吃下。
「好吃嗎?」她蹲在小狗身旁,笑著小聲問它。買了包子,就不夠錢買透明的便利傘了,不過,沒關係。
有片陰影忽然罩住她,郭凝純抬起頭,只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拿著傘,把傘分給她撐。
「……妹妹,你住哪裡啊?」中年男子問。
把傘分給她撐,是個好人吧。她沒想太多,站直身,道:
「住附近。」中年男子道:
「一個人住嗎?我可以幫你撐傘,帶你回家。」
咦!這樣太麻煩人家了吧。郭凝純笑著婉拒道:
「不用啦,謝謝。」
「雨那麼大,你要在這裡等多久呢……我帶你回家,沒關係的。」
「真的不用……」她正想搖手,卻被人從後方抓住手肘,硬被往後拉退了一步。「咦?」她嚇一跳,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人站到她前面。
是穿著便利商店制服的林想歌。
她好驚訝。
「郭凝純,你的傘。」他說,眼睛卻看著中年男子。
「我的傘?」她看著他遞過來的那把透明雨傘,連售價標籤都沒拿掉。
她一頭霧水。
他將傘塞進她手中,道:
「你忘記帶走了,拿去。」
「忘記帶走?」郭凝純只能疑惑地重複他的話。她哪有傘啊?當然也就不可能忘記帶走。
她順著林想歌的視線望向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卻忽然悻悻然地走開了。
待那中年男子遠離後,林想歌才回過頭,看著她,道:
「你……下次看到那個人就離遠一點,別理他。」
「啊?為什麼?」她完全不懂。
林想歌一臉不悅。
「因為他常在這附近騷擾女生。」
「嗄?」是嗎?郭凝純終於明白了。「可是我已經忘記對方的長相了耶。」應該說根本沒仔細看,怎麼辦?
只見他忍耐地閉了閉眼,她差點以為他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