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側著頭,她輕輕淺淺地說著。林想歌的情緒更加下沉。
「我不懂你說的喜歡是什麼。」如她之前一直重複對他表白,他依舊沒有感覺。因為之前也有人說過喜歡他,但是最後卻背叛了他。「即使我對你沒有感情,你也願意和我在一起?」最終,他還是遷怒了。
她好像笑了一下。就只是那樣淡淡地笑了一下。
話說出口之後,他立即感到不適當,因為知道他把情緒發洩在她身上,但說出的話已收不回來。然而,她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在安靜過後,握住了他的手,他因此一震,抬眸看向她。
沒有開燈的昏暗室內,只有月光的痕跡灑在她身上,描繪出銀白色的輪廓。
郭凝純直視著他,雙眸因為微光而細微地閃爍著。
不知什麼原因,或許是她的眼神,令他不再有任何動作。她就那樣定定地凝視著他,好似她從未看過他那樣的專注。
許久之後,她啟唇:
「就算是那樣也可以。就算你不喜歡我,就算你對我沒有感情,怎樣都可以。」她對他說,綻放溫柔的笑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她低緩的聲音縈繞在四周,穿透寂靜的空氣,宛如月亮般清澄透明。
村想歌望著她帶笑的盈盈目光,久久,啟唇道:
「你是……笨蛋嗎?」聞言,她笑瞇了雙眸。
「希望我們下次都能和真正喜歡自己的人談戀愛。」她輕且慢地說,那誠摯的聲音卻令他不知為何突然地感到一陣心痛。
第8章(1)
關於郭凝純,他始終有個鮮明的記憶。
最後一次在同學會見到她,離開的時候,她笑了。
她總是在笑,這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是那時候,那個笑容,卻給人一種傷心又寂寞的印象。
她站在路燈下,用那樣傷心的笑容和他說再見。
然而,他從那個時候起就再也沒見過她。
……還沒張開眼睛,一陣強烈的頭疼就襲來,林想歌躺在床上,忍住幾欲作嘔的感覺,困難地撐坐起身。
窗外陽光明亮,他看向床頭的電子鐘,上面顯示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他輕輕地甩了甩頭,好不容易想起幸好今天放假,不用去上班。
向來端正規矩的他,由於沒有換衣服即就寢,身上的襯衫和長褲都已經壓皺;他勉強站起來,從櫃子裡拿出乾淨衣物,進入浴室沐浴。
洗了個澡之後,神智清醒多了。
擦著濕發回到房內,望見床頭的那本精裝書,他停住動作。
昨天晚上的事,因為酒醉的關係,有些混亂。
唯一明確記得的,只有最後兩人的對話。
戴上眼鏡,走至臥房門,他停住一下子,之後才伸手扭轉門把。豈料門一打開,郭凝純正巧就站在他面前。
兩人都愣住,郭凝純很快回過神,先對他道:
「你醒啦?你睡好久喔,因為你好像喝了很多酒,我在想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正打算叫醒你呢。」
不記得自己昨夜什麼時候昏睡過去,也沒有她離開的記憶,林想歌只是注視著她。
她的臉上、發上都沾著一些顏料。她露出笑容。
「你醒了正好,我有東西給你看。」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是衣袖,而不是手。林想歌意識到這點,看著她轉過去的背影,被她帶著往前走。
來到透天厝的後方空地,原本灰白色的一整面牆壁,如今卻被滿滿地填上了繽紛的色彩。
林想歌一怔。
「鏘鏘!」郭凝純放開他,跳到牆壁前,面對他,雙手張開,向他展放。「早上的時候,河堤那邊難得出現了彩虹,不過你一直沒起來,我想讓你看呢,就趕快把它畫下來了。」
彷彿在跟他邀功似地,她笑得像個孩子。
今天難得好天氣,她的笑顏在陽光下看起來宛如會閃爍。林想歌只是望著她。
好像對他沉靜的視線有些不解,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趕忙道:
「這是水洗顏料,可以輕鬆洗掉的。」她並未迴避他的目光,只是在他的注視下,一如往常地笑著。「我想,或許看到漂亮的東西心情就會變好,你的心情有變好了嗎?」
她將昨夜的事情輕描淡寫地帶過;然後,又為了他,用畫筆留下了已經消失的美麗。
對繪畫美術毫無鑒賞力的他,不可能會因突然看到某幅畫而感動。
「……沒有。」他誠實地說。比起牆壁上色彩鮮艷的畫,他在意的,是她臉上那一點點的顏料痕跡。
聞言,她笑了出來。
「哈哈!」一點也不介意,她愉快地道:「是嗎?沒有嗎?」
他似乎可以想像在她起床之前,她在他門外踱步而等待敲門的模樣。林想歌凝睇著她,之後看向那面牆。
「……你真的很會畫,像小時候一樣。」他記得,國中的時候,他們曾經畫過彼此。
她明顯地停住了一下,然後,笑容變得柔和。
「沒有啦,其實我只能算是基礎而已,賺的錢也很少的。但是,我小時候很努力地畫呢,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什麼科目都不好的我,也是有比較會做的事情。」她雙手放在背後,道:「我沒想到你會記得。」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頰,雖然可以一直坦白又直接地傾訴對他的感情,卻只是因為被他稍微稱讚就露出害羞表情。
她低著頭,輕聲說:
「幸好你沒有不理我,因為我昨晚好像惹你生氣了。如果你不跟我講話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她並沒有做什麼事惹他不悅,甚至她說的都是事實,他是自己情緒不穩,而她,只是想安慰他,即使明知道那麼做討不了好。
明知道那麼做也……討不了好。
「從一開始……你就是想來安慰我?」他注視著她。
金色的晨陽灑落在她身上,把她整個人照得閃亮亮的。
「我哪有那麼厲害。」抬起臉,她看著他,眼神溫柔,輕笑道:「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啊。」
林想歌只覺胸口一陣灼熱,是因為她。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他就是脫口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