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柳圓圓應有十六七歲了,那她弟弟也當有十三四歲才對,怎麼姐姐被賣入妓院,他卻沒吭聲?
柳圓圓又沉默了好久,才以帶著鼻音的哽咽嗓音道:「他過世了。在十歲的時候,因為一場急病,家裡付不起藥錢,所以只能眼睜睜看他病死……」
柳圓圓想起弟弟病死後,看重男丁的父親大受打擊,常常嚷著:「當初要是賣掉你,就有錢替小峰看病了。」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就已讓父親埋下想賣掉她的種子。
從那之後,原本勤奮愛家的爹爹變了,整日流連在賭場酒肆,失去兒子,似乎讓他完全失去活下去的目標。
她一直在想,爹會毫不留情地賣掉她,一方面是真的缺少賭本、酒錢,另一方面……是恨她吧!
他希望失去的是她,而不是弟弟……
熱液悠然滴下,在她來不及阻止前。她急忙伸手往臉上抹,想阻止其餘的滑出眼眶,但淚珠卻像擋不住的雨水般,一滴接著一滴地落。
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肩上,郎驍心裡震驚了下,但沒問原由,只佯裝不知情地道:「好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他話一說完,柳圓圓立刻放下布巾,胡亂朝他福了下,隨即低著頭快步跑出門外。
望著那抹看來更加纖細的背影,他的大手緩緩貼上自己的胸口,不解地蹙起濃眉。
方纔她的淚滴下時,這裡,有種怪異的感覺,好像……
有一點疼。
柳圓圓躲在後院的樹下,伏在樹幹上低低啜泣,瘦弱的肩膀一上一下地抽動,顯然哭得很傷心。
她傷心,因為想起曾經親手照拂將近十年、卻只能無助看他辭世的弟弟,還有無情賣掉她的父親。
賣了她之後,他可曾有些許後悔?或是,終於如願賣掉她,所以不再憤世嫉俗了?
她心裡紊亂地猜想著,傷心的淚水不斷地掉,直到一隻左右手小心翼翼地、安撫似的輕輕碰上她的肩。
堡裡只有兩個人,堡主郎驍粗魯暴躁,會這般溫柔待人的,只有郎叔而已。她這麼認為,所以斷定那隻手的主人是郎叔。
她硬抹去淚水,擠出笑容回頭給那人一抹笑。「郎叔,我沒事——啊!」
不是郎叔!
那雙溫柔大掌的主人,竟是郎驍!
「你好點了?」 郎驍嗓子輕柔,關心的眸子直直盯著她的臉。
「嗯……」他難得的溫柔,讓柳圓圓詫異地睜大了含淚的眼,傻愣愣地點頭。
「這兒還有淚。」他再次伸出大手,抹去她臉頰上殘留的淚珠。
手指一碰觸到她臉上的肌膚,就不由得為那細緻的觸感驚歎,他幾乎忘了,女人的皮膚摸起來有這麼細、這麼嫩。
他以往接觸的女人都是青樓女子,她們長年的臉上塗抹大量胭脂,皮膚其實已經變得粗糙,但那已能讓他滿足慾望了。直到現在摸到柳圓圓的臉,他才知道真正的女性皮膚能夠細緻到什麼程度。
長繭的指尖,不由得愛戀地流連其上。
她不像那些青樓女子喜愛濃妝艷抹,事實上她根本脂粉未施,卻更讓人覺得清爽秀麗。
好怪!真的很怪。
他以為自己天生就愛青樓女子那股妖嬈之氣,但如今瞧著柳圓圓略圓的白皙素顏,竟也不覺得討厭,甚至還覺得挺順眼的。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因為被騙買下了,就學會認命到底嗎?郎驍不懂自己心裡的想法。
接著,他做了一件更讓他不懂的事,他猛地伸手,將柳圓圓拉入懷中。
「啊!」柳圓圓訝異驚呼,開始慌亂掙扎。
「噓!你很難過不是嗎?既然難過,那就哭吧!樹皮粗糙,靠著不舒服,你靠著我,我的肩膀借你,你心情哭吧!」
自己會說出這樣噁心巴拉的話,昨天之前郎驍打死都不相信,但現在卻輕易從嘴裡溜出。
震驚的他停頓半響,想收回卻來不及了,只能歸咎是自己方才沐浴的水太熱,沖昏了腦子。
「……」柳圓圓陡然安靜下來,不再抗拒掙扎,她無聲地靠在他的肩頭上,為他的好心而感動。
從沒這樣親暱地靠在一個男人身上,讓她覺得很害羞。他雖一身肌肉,但懷抱寬大溫暖,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圓圓回想起很久遠以前,當她還是小娃娃時,爹爹也曾經跑著她……好久、好久……
爹——
她輕喚一聲,不由自主閉上眼,回想那幾乎快消失的甜美回憶。
郎驍渾然不知道她將他當成了「爹」的替身,只暗自欣喜地想,她不再反抗,是不是表示已經逐漸接納他了呢?
她很瘦,緊貼著他的身子感覺不出明顯動人的曲線,但仍讓他有些心猿意馬、蠢蠢欲動。再怎麼樣,她畢竟也是個女人啦!
她身上有股淡雅的幽香,他貪婪地湊近嗅聞,認出那好像是某種帶著香氣的花卉。那股暗香,挑動了男人的獸慾,要不是她還太瘦弱,說不定他真會當場把她剝了吃掉。
他無意識地舔舔乾燥的唇,只覺喉頭乾澀,空虛難忍,好比眼前有塊香噴噴的肉,想吃動不能吃。
就這樣承受著天人交戰與非人的折磨,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懷中的人兒毫無動靜,低頭一瞧,才知道她竟然睡著了。
這下可好了!看他怎麼離開?郎驍無奈苦笑。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煩惱,只要把她搖醒,讓她回房去睡就行了,但今日不知哪根筋不對,他冒出了很多以往從來沒有過的仁慈之心。
罷了!就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房去吧。
好人?他心裡忍不住冷嗤。他幾時也自認為好人了?真是可笑!
他哪能算是好人?他待她好,不過是為了軟化她的畏懼,讓她願意盡快上他的床,僅此而已!
他不需要愛人,只需要一個發洩慾望的女人,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根本不是好人。絕對不是!
這麼冷硬地想著,大手卻溫柔無比地攔腰抱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