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驍分神瞥了一眼,女孩全身上下都扁,就只有一張嬰兒肥的臉蛋兒看來圓潤可愛。
這點無法否認,於是他點點頭說:「她的臉是圓,不過——」
「還有您瞧,她的眼睛也是圓的。」老鴇指著她的眼睛,像發現寶藏似地驚喜嚷道。
郎驍的視線又望向女孩。
那張瘦小蒼白的臉上,一雙噙著淚水、水汪汪的雙眼顯得特別大,無法否認,她眼睛確實也很圓。
但,他要的不是這種圓!
他擰起眉,不耐地道:「她眼睛也圓,但是——」
「還有還有,她的鼻孔也是圓的。」
「……」
有誰的鼻孔是方的?他倒想請她找出來讓他瞧瞧!
「我要的是身材圓潤的女人,不是什麼見鬼的臉圓、眼睛圓或是什麼鼻孔圓的女人,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那就作罷,妳馬上把五兩金子退還給我!」他怒吼。
「不……不行!這是您自己同意買下的,銀貨兩訖,不、不能反悔,這是誠信問題。」黑心老鴇還有臉同他講誠信。
「是妳撒謊在先,這樁買賣不算數,快把金子拿出來!」郎驍瞪大的兇惡眼眸看來像野獸,活像下一秒就要撲上前咬斷她的脖子。
老鴇被他恐怖的眼神一瞪,嚇得渾身起了疙瘩,但是想到要把金子拿出來,她是死也不願意。
「一、一句話,要我把金子還你,不……不可能啦!」她毫無氣勢地叫嚷道。
生命誠可貴,金子價更高,「要錢不要命」是她人生的座右銘,哪怕這時候有人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問她要錢要命,她還是回答:要錢!
她就是這麼無賴、無恥兼無品,讓人捶胸頓足、吐血倒地,卻拿她莫可奈何。
樹無皮必死,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世上有什麼武器可以對付得了一個死不要臉的人?
當然,他大可掐死她、咬死她,或是乾脆一掌劈死她,但是為了區區錢財殺人坐牢,實在太不光采,也太不值得。
或者,他自認倒霉,收了這黑心貨,別為了區區五兩金子自毀前程。
郎驍瞪著貪心又黑心的老鴇,右手五指蜷曲,鼻翼快速張合,不斷深呼吸好幾次,才終於忍住掐死她的衝動。
好吧!她贏了,他承認自己輸了,敗在她的厚臉皮之下。
「哼!」他鬆開捏緊的手指,冷哼一聲,扭過頭,揪起仍在發抖的柳圓圓,拎到眼前瞇眼細瞧。
極緩慢地,由頭看到腳,再從腳慢慢瞧回臉上。
柳圓圓恐懼地回覷著高大魁梧的他,她真的嚇壞了,上下排牙齒不住打顫。他銳利的視線每落在一個地方,她就抖得更加厲害,抖到他幾乎以為她中了邪。
郎驍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不過興許是認了,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得接受她,這回她瞧起來順眼多了。
瘦歸瘦,她確實生得清秀可人,一雙大眼兒水汪汪,小嘴紅通通的,白皙的皮膚柔嫩嫩,聞起來還有著誘人的肉香——他貪婪地湊近嗅聞。
如果費點心養胖了,說不準會很合他的胃口。他吞了口唾沫心想。
想像她圓潤起來的模樣,身子不自覺熱了起來。
好吧!他就認了,接收這女人,別逞一時之快殺了那黑心賊婦,然後為此付出一生的代價。
郎驍悻悻然轉頭咆哮:「好!就她行了,給我雇輛馬車來,我現在要帶她回去!」
老鴇聽到他願意接受了,當下樂得眉開眼笑。
「是是,我馬上替您雇最好的馬車——」
「這回,可別再給我雇來黑心馬車!」
郎驍不待她說完,逕自冷冷警告,老鴇聽了只能尷尬窘笑。
郎驍所住的狼堡,距離熱鬧的鎮上約有幾十里路,平日外出他大多是騎馬,既方便也快速,但為了將纖弱的柳圓圓帶回去,他沒有選擇,只能僱用馬車,免得一陣強風吹來就將她刮走了。
狼堡位於城郊的聚狼山上,傳聞山上惡狼群聚,故而人煙罕至,目前僅郎驍一戶人家居住。
馬車在山路上顛簸搖晃了一個多時辰,穿過濃密的樹林後,終於抵達位於山頂的狼堡。
「到了,下車吧!」馬車駛入巨型岩石打造的堅固城堡內,藍色的布簾子方掀起,原本縮在馬車一角不住顫抖的瘦小身影立即竄出,然後有如受驚的野貓般,頭也不回地倉皇逃離。
逃!她一定要逃!
柳圓圓抱著破舊的小小包袱,沒命地驚惶逃竄,她腦中只有一個想法——跑!
她知道自己已被轉賣,而她不想自己的清白葬送在一個不相識的男人手上——況且,還是個那麼可怕的男人!
想到他那驚人的身形,以及兇猛動物般的銳利眼神,她就快嚇死了。
她是被貪杯好賭的親爹賣入青樓的,卻因體型太過瘦弱而逃過被強迫接客的命運,保住了清白。
不幸的是,如今她又再次被賣掉了——賣給一個兇惡可怕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逃過命運的捉弄……這回,她一定會被那巨熊般可怕的男人欺凌糟蹋。
她不要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她要逃!
柳圓圓咬著唇,拚命忍住即將潰堤的眼淚,努力逃跑。淚霧迷濛的眼,瞧不清楚路,只是漫無目的地在陌生的地方盲目逃竄,她覺得自己已經用盡全力奔跑了,但為什麼那男人的叫嚷聲還彷彿就在耳邊?
「站住!妳要跑到哪兒去?該死的,停下來!」
那一聲高過一聲的怒吼聲,像響雷一道道劈下,嚇得膽小的柳圓圓渾身顫慄,兩隻小腳幾乎要癱軟了。
「不要……」嗚嗚——她絕不停下來!
她拐過最後一個彎,急忙煞住腳步,因為前頭……
滿腔的希望被打入絕望的深淵,柳圓圓隱忍的淚水霎時滑落,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看妳往哪兒跑!」郎驍好整以暇地慢慢逼近,隱忍著怒氣冷笑道。
看她逃往這兒時,他就知道不用費力追了,因為前頭是死路,根本無路可逃。
這條路的盡頭是一堵高高的圍牆,牆邊蔓生著幾叢雜草,一個瘦瘦弱弱的身影就縮在雜草叢中,小小的腦袋埋在膝間的裙襬裡,一抖一抖地顫抖低泣。